虽然圣诞节鬼佬海关人很少,但毕竟海关的船队都有机枪架设,如果是装运吗啡烟土的走私黑船,黎民佑现在说什么也不会坐的,看到挂着旗帜的正经商船,让他戒心稍退。
“辛苦你了,阿金,前面带路。”昏暗,黎民佑看了阿金一眼,没有把后背露出来,而是让他走在前面。
阿金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往废弃船厂外走去,黎民佑又趴在缝隙口看了一眼海边停靠的商船,心泛起一丝激动,快步跟着阿金走出船厂。
淑雯、老大、老二,我哋一家人马可以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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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池二楼,画伶厢房。
“阿贤,老实讲,我今次跟阿辉过来见你,其实是有事找你帮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吕乐放下手里的筷子,望着苏敬贤开口说道。
来了,苏敬贤心暗道。
他自问和吕乐交情不算深,虽然将黎民佑派人伏击刘昌华一事的功劳分出大半给他,却还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互相称兄道弟,这位未来的总华探长,多半和石建辉一样,都是看了自己港日报老板这个身份才会有意结交。
夹了一筷头清蒸石斑放进碗里,苏敬贤故作夸张道:“乐哥,我只不过是小便衣一个,你找我帮手?总不会让我拔枪出来帮你杀人吧?”
一旁石建辉闻言喷着酒气笑道:“杀人?都好啊,阿乐最近有个对头叫陈志超,你帮他怼冧掉对方,一定是帮了他的大忙。”
陈志超?未来的三支旗首脑?
听到这个耳熟的名字,苏敬贤扬了扬嘴角,没有说话。
“收声啦!我同阿贤讲正经事,你提那个衰人坏我心情?”吕乐瞪了石建辉一眼,又看向苏敬贤,“不理他,继续讲刚才的事。你都知道我现在探目的件还没有下来,次癞痢伟那件事鬼佬很满意,如果我趁现在再立几次功,说不定年后探目和高级探目的件会一起下来。不过香港现在秩序有规有矩,有心找案破都找不到,所以我才想到要阿贤你帮手。”
苏敬贤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吕乐的意思,不过还是问道:“乐哥,不如你直接讲有乜事要我帮手喽?”
吕乐望着苏敬贤,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我准备做几场大龙凤,在你的报纸登出来给鬼佬看。”
大龙凤这个词源自粤剧戏台,本意是戏子在舞台使出卖力气的活给观众看,后来衍生到其他行当,代指做场假戏给别人看。
在如今的警队,如果是有关系有背景的新丁,通常刚入职不久会被带去做一场大龙凤,如扫掉某个提前串通好的粉档、赌档,以此立功在档案记下一笔,将来晋升起来会更快。
“搞到要见报仲叫大龙凤,应该是大大龙凤呀!”苏敬贤听完吕乐的话笑了笑,在大龙凤前面又加了个大字。
警队新丁做大龙凤,多是给华人司看,最多在本管区出名,而吕乐现在却想做出给鬼佬看的大龙凤后,在港日报这样一份如今铺遍全港的对开大报宣传,的确称得是‘大’大龙凤。
“港日报是偏娱乐性的报纸,这种事应该找大公报、汇报那种主流大报嘛!”感叹一句后,苏敬贤对吕乐说道。
吕乐闻言翻翻眼皮:“你同我讲笑啊?那种大报的负责人连我岳父的面都不给,想让他们帮手作假?我还不如考虑下怎么坐警务处长的位子。”
苏敬贤把嘴里的鱼肉咽下去,笑盈盈看着吕乐:“港日报现在是主流报纸下,对开大报里销量最高的一份,的确可以帮到乐哥的手。不过话又说回来,报纸刊登假新闻这种事我们报社还从来冇做过,万一被爆出来对港日报的影响都不小啊!”
吕乐拧着眉毛刚要开口,厢房的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随后一个倩影冲进房间。
之前才在楼下卡座见过一面的年轻女孩杨濛满脸惊慌,抓住离门口最近的苏敬贤的胳膊,慌乱开口:“先生,救救我。”
门外,那个被杨濛的女伴称作李老板,外表大腹便便的秃顶男人喷着酒气也跟着进入厢房,他的胖脸被抓出一道血痕,此时面露狞色:“臭女人,给脸不要!给我滚出来!”
夜风习习,装满了纺纱的货轮从红磡码头驶进东座入海口,在海面徐徐前行。
此时货轮里,除了黎民佑和阿金外,还有船老大和几个水手。
货轮和邮轮不同,尤其是在这个年代,船连基本的娱乐设施都没有,黎民佑现在和阿金背靠在货仓一堆堆叠好的纺纱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佑哥,到了西马有什么打算?”阿金像是感觉到有些闷热,把大衣脱下来挂在一旁,脸带笑询问黎民佑。
黎民佑瞟了眼只穿着衬衣的阿金,看到他腰间皮带空无一物,心愈发安定,随口说道:“先和老婆、仔汇合,听说西马盛产锡矿,我打算去那边做矿产生意。”
阿金点一点头,又说道:“本来福爷这次准备了十万块现金让我带着船,不过又担心遇到水鬼,佑哥你也知道,这些纺纱水鬼抢去没用,但是带钱在身反而会惹麻烦。福爷交代过,等佑哥过去西马,如果需要做生意的本钱,可以打电话回来,他打钱到你的户口,这次让我和佑哥你同行,也是想看看过去后有没有什么能帮手的地方。”
水鬼说的是海盗,五十年代海盗猖獗,货轮满载出海,被海盗洗劫一空的事屡见不鲜,算是英国佬全副武装的船队都有可能被抢劫,更遑论那些运送贵重货物的走私船,轻易会被海盗盯,血洗一空。
相对而言,运送纺纱、猪鬃一类的原材料商船会安全一点,不过一旦碰SH盗,依旧免不了船所有人身的钱财、贵重物品都被掠走。
所以如今阿金对黎民佑说的这番话,根本挑不出什么破绽。
“福爷有心呀!”黎民佑叹了口气,“这次我给福爷添了这么多麻烦,他还顾住我,我黎民佑如果以后仲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他老人家。”
阿金闻言勾了勾嘴角:“福爷一向疼惜手下的马,佑哥你跟他时间最长,你最清楚。”
黎民佑愣了愣神,在他心目刘福并非如阿金所说一般照顾手下人,虽然是刘福捧他坐到探长的位置,但该花的钱他却也没少花。
不过又想到自己这次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能活命全靠刘福从斡旋,黎民佑不由得跟着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嗒嗒嗒——
外面甲板,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货仓的门被人推开,船老大端着一张桌板笑呵呵来到黎民佑和阿金面前。
“佑哥,金哥,先食点宵夜再聊。”
船老大是个三十多岁的年人,因为常年出海,脸色又黑又干,他现在手里的桌板摆着酒水和食物,准备来到两人间将桌板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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