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娘,再没有人能够管得了她。
“我妹妹是精过了火了!”
有一次,她的哥哥喝了酒,话多起来,朝着一个来店里买东西的顾客说道。
等着买东西的是个女的,东西拿到了手里,站那直是不走。钱大年和她说话,她便回应一句,不说话,她便也不出声,当别的顾客来到的时候,才会悄悄的溜掉。过后,还是照来不误。
“你想买什么东西呀?”
逮住机会,钱大年故意逗她。
“解药!”
“什么?”
“解药!”
那女的嗓门很大,令钱大年吃了一惊……
起初,钱大年没有听太明白,当他听明白,自己脸上也热了一阵,再也顾不得说妹妹的坏话,将心思都用到了这个女的身上,整天你来我往,眉来眼去。直到有一天,他确定了要娶她为妻,才托了媒人。
登门提亲,对他这样一个家庭,似乎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他没有父母,因为他的身下还有一个妹妹!怎奈那家拗不过自己的闺女,战到最后,钱大年赢得了这门亲事。在以后的很多年,钱大年还会时常和人提起,说他怎样的让老岳父降服了自己。还别说,还真的别赖钱大年吹呼,他娶的这个女的不但会过日子,脑子也不笨,有她在幕后操持,钱大年不但把小卖部承包了下来,还经营起了化肥的营生。他不要钱小鸭学理发、搞经营、他自己也搞起经营,做起了生意。
这时候,中国的经济正在恢复之中,大多数老百姓的脑神经还停留在文丨革丨,还没有从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震慑中恢复过来。但经济的大潮和学业的大潮已经来临了。正所谓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黄河水像一条蛟龙,从巴彦克拉山狂奔而下,在渤海与莱州湾交口处的东营潜入水底。
公元一九七七年八月,在蛟龙潜起的浪花中,富丽堂皇的人民大会堂内,刚刚复出,七十三岁高龄的***,主持召开了有关千万个知青命运的会议。第二年,五百九十万考试大军又一次走入考场。就是这一年,王卫珉的儿子被华南理工大学录取。
敬爱的爸爸:
近来一切可好?今天半晌,当我还睡在床上,正做着一个好梦的时辰,喜鹊唧唧喳喳,终于把我闹醒。我当然不是贪玩才起的晚,之所以起的晚是因为干活所累。您当然不会想到,等再回到家里,您就会看到家里又多了一间小屋,妈妈说,下雨的时候,车子老没地方放,便找了几个亲戚,要我和五大三粗的这几个人一起干。开始,我还不认怂,以为不就是垒几行砖吗,呵,到真垒起砖,却不像我想象的这么简单:在板凳上站了顶多一个半小时,当双脚落地的一刻,嚯,我的这两条腿就成了木头一样!……长话短说,在我还赖在床上的时辰,手里就已经接过了华南理工大学的录出通知书了呢!看得出,家里虽然有喜事进门,却没有看见母亲多么地喜欢,她像以往一样,从早上起床开始,一整天都没有闲着,但就是不欢喜,一天到晚唉声叹气,愁眉不展,这是不是因为考学,她的亲爱的儿子就要离开家的缘故呢?如果工作不是多么的棘手,希望父亲能够早早回家一次,凡家里有事,只有父亲您的到来,母亲才会欢喜一些。
永远爱您的儿子。
儿:成成
于1978年7月29日夜
日期:2017-09-24 10:26:51
自从考上,王成成便像变了一个人,再不是做知青时候默不做声、半天不说一句话的瘪三。他不但变得能说会道,还给父亲写了信,是第一次给父亲写信。当王卫珉读着这封信,不能不泪流满面。
接连几天,黄河上游连降大雨,处在蒙蒙雨雾中的黄河大堤不断出现险情,连续出现洪峰。这个刚刚从农场回来半年,刚刚恢复职务,刚刚接到儿子来信,正战斗在抗洪第一线的第一副书记,不能不感慨万千。
由于连降暴雨,黄河大堤连连告急,连续出现洪峰的流量为每秒万立方米!在这里,官民没有区别,王卫珉和进驻在工地的民工一样值班,一样吃住在工地。一号洪峰演进速度放缓后,还没等人喘口气,二号洪峰以更快的速度演进而来。八月十三日二十时, 由乡武装部部长带领下的的民兵,个个擦掌磨拳,进入警备状态。大堤上搭起的简易棚里,说话和电话的铃声响成一片,处于简易棚北端艾山的水位竟然超过警戒1米!水位高出警戒线一米,预示着大堤随时有被冲垮的可能,每一分每一厘水位线的变化,每一时每一刻,不止刺激着民工的神经,民兵的神经,也刺激着王卫珉的神经;不止官兵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黄河中下游的民众也都在翘首相望。大堤上码放整齐的备防石被拆开,众多的装着石块的铅丝网和成堆的铅丝、麻袋包等器材被运来,一排排一行行排放在大堤沿线。不到三天的时间,基干班由十七人增加到一百七十九人。
望着大堤下汹涌的波涛,王卫珉掰手指头算了算,按一个基干班成员三十个算,基干班有成员五千三百七十人,抢险队有成员三百五十人。
“另外,除去七个照明班、四个护闸队,还有三千九百名上堤的二线群众。看起来,人马不能算少呢!”
他掰着手指算下来。
王卫珉已经把数字算得很清楚,心里还是踏实不下。他害怕大堤上任何一个地方出现险情,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蚂蚁的筑巢、老鼠的地道,都有可能成为冲块大堤的毒瘤,这些深埋在水下,看不见,摸不着的隐患,随着水位的上涨,变得异常的凶险。在这时,时间往往会过得很慢。很多双眼睛看向水面,他看见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的翻过去。
“一旦出现险情,这些人还不能算够用!”
王卫珉把事情想到了最好,也打算到了最坏。
他说不上心里是怎样的一种味道,想哭,想找一个人打上一架,想扒光了衣服朝大堤躺下去,永远不再起来……
微弱的光线下,他看见工地上用帆布搭起的简易棚,看见这些简易棚或高或低,成一字形排列在大地上。
“来吧,娘娘的,谁怕你呢!”
这么的想着,他大踏步地朝帐篷走去,在那,他举起了电话。这是一生中第几次遇到大水,他说不清楚,也不记得。他的伸进裤兜的手不断地捻搓,先是将信纸弄烂,后来捻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团。
“你整个晚上的时间都在沿堤巡查?”
张文天打着哈欠走到跟前。
等他放下电话,太阳的光芒已经四射开来。
早晨的太阳升起来了,翻滚的河水带着混杂物在卡口处一闪而过,不留一点的情面,像是有个神藏在水的里头。
“太阳出来了,我们在、大堤也在!”
他的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他将插在裤兜里的那只手抽出来,把检测记录本递到张文天手里,转过身,又一次朝值班室跑过去。
“喂,是黄河防汛总部吗?喂,是赵总指挥吗?水量仍然有增无减!对,现在大堤上根石走失很严重,抢险班必须得上,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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