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多巴胺--死不是结果而是一个过程--“独白”老院四两事》
第20节作者:
牙丰 “可是我更想和舅舅在一起和童昕在一起不想被领养。”童鹿想到自己可能会离开这里难过得不行,“希旖姐姐你不能留下来吗,你帮舅舅照顾弟弟妹妹,等我长大挣钱了可以给你发工资啊。”
希旖想现在不是她肯不肯留下来,而是时间愿不愿意让她留下来,童微偎在她的怀里已经睡着了,希旖不想回答童鹿的问题,只能装作自己也睡着了。
日期:2017-09-26 16:29:52
转天天气果然放晴,童宇童昕他们都去上学了,溪河帮舅舅去画廊送画,只有希旖、舅舅和童梧在家,舅舅和童梧在画室画画,希旖将提前准备好的钱装在信封里交给舅舅。“对不起……我以后可能就……没办法再帮这里了。”这是除去父母外唯一让希旖感到愧疚的人,“希望少了我的这份钱不会让孩子们的生活有太大影响。”
“你又没犯错为什么要道歉,这么多年真的很感谢你,每个月都按时寄钱过来,这不仅仅是钱的意义,而是好几次在我想放弃这里的时候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动力,就像当你走累了停下来不愿再前行的时候总有一个人拍拍你的肩说‘喂,起来,我们接着走啊。’关掉这里我最怕的就是不知该怎么和你解释。”想到希旖的病舅舅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哦,那我一死可是解决您的心头大患了。是不是终于找到个机会可以关掉这里了?”希旖笑着开玩笑说道。
舅舅长叹了一口气面色凝重,没有说话。
“您该不会真的想关掉这吧?”
日期:2017-09-29 12:09:23
舅舅看了一眼在旁独自玩蜡笔的童梧,放下手里的画笔。“其实我这两年确实有刻意避免再收留孩子。”
“因为溪河?”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想要收留孤儿吗,其实开始只是个很自私的目的,也很可笑,只是想以此打破家族抑郁的魔咒。”舅舅苦笑一下说。
“家族抑郁症?”
“溪河的外公也就是我父亲在最动荡的那几年自杀了,在那个时候受迫害坚持不下去的人很多,所以不会有人往精神疾病方面想。我姐姐在生了溪河之后和溪河的爸爸离婚了,这件事对我姐姐打击很大,那时我就察觉到了她精神上有些问题,情形和我父亲当年很像,当时我正准备去意大利留学,不放心他们留在这边想把他们一起带走,可是我姐姐不想让他们成我的负担坚持留下来,如果知道后面的事我当时捆也应该把他们捆走,不该妥协的。”说道这里舅舅神色黯然眼圈烫红,“我料想到家里那些复杂的状况姐姐会应付不来,但没想到会让她的病严重到留下溪河一个人去自杀。等我闻讯赶回国看到溪河时他的状态非常不好,一个十四五岁正值青春期的孩子遭遇唯一的至亲离世,心里的创伤不言而喻,当我发现他有自杀的倾向后对他看的很严,但还是有一次疏忽了,差点让他死在海里。那时候我很无助,溪河在医院抢救时我想到了我的父亲,我的姐姐,我甚至想到如果我以后有了孩子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下场。我想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的家族要经历这些苦难,如果我多做善事可不可以让老天爷善待我们。这就是我当初收留孤儿的原因,很不单纯。”
日期:2017-09-30 11:07:52
“可是医学上并没有确认精神疾病存在基因遗传,家族病史更多是因为受成长环境的影响。”
“对,是这样,所以我想带溪河出国去学画画,离开这里。当初开这家孤儿院我没有考虑到它给溪河带来的影响,本来溪河的情况有所好转的,但是童棵的死重重的推了他一把,他已经不能承受任何人的死亡和痛苦了。”
“那孩子们怎么办?”
“这也是让我迟迟下不了决心的地方,不能被领养的孩子我会尽力一起带走,毕竟不能让他们再被抛弃一次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做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
希旖点点头,她理解舅舅的为难。“溪河愿意和您出国吗?”
“我……唉。”舅舅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和溪河沟通,他有点躲着我。”
“为什么?”
“溪河在大学的时候有一个感情很好的女朋友,但是被我劝散了。溪河大四那年童棵刚死,他的抑郁症已经严重到不得不依靠药物治疗和需要有人二十四时监护,溪河休学了一年,而她女朋友面临毕业后的选择,那时说实话我对溪河的病没有一点信心,不知道他能不能好什么时候能好,陪伴抑郁症患者也是一个消耗自身的事情,我不想看到两个年轻的生命互相消磨。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不是离开了就不爱,而是为了更好的爱。”
“可是抑郁症患者最需要的不就是陪伴吗?”
“但陪伴的人内心要足够的强大,或许你非但救不了一个沉溺的人反而会被他拉下去,我经历过,所以我有资格劝别人。”
“您是怕溪河不了解您的心意,记恨您让他们分开?”
舅舅摇摇头说:“不知道,我问了他不答,那我只能等。”
日期:2017-10-06 14:39:32
在舅舅家的日子过得飞快,希旖以为自己才刚来但其实已经快半个月了,白天陪舅舅买菜做饭,扫扫院子,帮忙照看童梧,童梧已经不像她刚来时那么抗拒她了,偶尔不知趣的跑到海边和独自一人的溪河搭两句话;晚上孩子们放学回来了希旖和这个闹闹和那个聊聊,好几次搅得他们作业都没写完;睡前童昕和童鹿两个小姑娘总是精力旺盛的要跟希旖聊到很晚,像是回到了希旖大学时的寝室时光。出门时带的药已经所剩不多,希旖这两天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她知道舅舅他们一直在担心她的身体,所以好几次发烧希旖都是自己吃了药不想别人发现。希旖知道“那天”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她不再愤怒、悲伤,而是害怕,因为这是一条不会有人回来给你描述的路,这是一条只能自己走的路,路的尽头是什么她不知道。
日期:2017-10-09 13:57:21
希旖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晒太阳,看着远处海边溪河的身影,希旖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会想要寻死,死后的世界就会好一些吗?溪河转身看到希旖,远远的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希旖进屋拿了条毛毯裹在身上去了海边。
“这儿怎么没成为景区呢,海那么美。”希旖背靠着礁岩望着大海的远方。
“海岸线那么长不会哪里都有人的。”溪河说,“你是不是该回去了,不要耽误治疗。”
“我昨天和童宇约定明年要一起去跑秋季马拉松,你要不要一起?这样如果我去不了了他还能有个伴。”希旖想了一下笑着说,“一个装义肢一个癌症末期,我俩到时是不是能上新闻啊。”
溪河撇嘴笑着摇了摇头。
“你别不信啊,我俩真的约好了,童宇都已经开始给自己安排训练计划了。你之前问我和童宇赛跑谁会赢,我觉得他现在更需要的是我陪着他跑,等我陪不动的时候,他只要再多迈出一步都是他赢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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