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多巴胺--死不是结果而是一个过程--“独白”老院四两事》
第17节

作者: 牙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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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9-13 00:58:16
  希旖话虽说得轻松,但在她知道自己得了淋巴癌之后也是骂天怨地,她自认刻苦学习、认真工作、孝顺父母、待人友爱,是难得的上进青年,为何就偏偏要让她英年早逝,想到亲人罹癌时经受的痛苦让一向坚强的希旖心生退怯,她不想让自己在经历治疗的折磨赢得百分之几的治愈率后,余生活在复发的恐惧中,也不想让家人看着她痛苦的走向人生终点却束手无策,那样的人生太过羁绊也不够潇洒,她要在一个美丽的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冒出结束生命这个极端的想法并没有让希旖感到错愕,像是很久以前就已经为自己做好的安排,现在只是坦然接受而已。希旖背着父母卖掉刚买的房子整理存款,将账户信息、保险、遗书藏到父母家,偷偷扔掉自己会被当做遗物的东西,她要走得干净利落。

  梅里雪山,这是希旖不用思考就能想到的最后的归处,也或许是太想看看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地方,希旖还没想好要用什么方式死在她爱的雪山脚下人已经到了丽江,在住宿的旅店里,希旖碰到了一队要前往雨崩徒步的驴友,健谈的希旖很快和这队人打成一片,在大家的怂恿下忘记了自己自杀的初衷,临时购买装备决定一起去雨崩徒步。
  日期:2017-09-13 12:35:42
  六天的高强度行走并没有让希旖患病的身体不堪重负,期间只有一次短暂的发烧,吃了药就快快的退烧了,和这些健康的队员一起跋山涉水让希旖一度认为自己是健康的淋巴癌只是医院的误诊。在与世隔绝的静谧里他们走过草甸、看过神瀑、抚过冰湖,终于难得一见的日照金山兴奋了一群早早等待的人,每个人都守在相机前记录着易逝的瞬间,“咔嚓”声不绝于耳,只有希旖一个人站在一旁望着梅里雪山的山峰哭得抽搐。确诊以来她害怕过抱怨过却从没有哭过,但这个日出的凌晨让她感到无比悲伤,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活着,她经过了一路疲惫见到了别人没见过的美景,而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震撼人心的美丽和那么多人生百味她都还没来得及去体会,生命却要止步于此,人生人灭不过百年,在雪山恒久的生命里不过一瞬,而希旖却连这一瞬都无法完整得到,她不甘心,她为自己短促的生命悲伤,她为这雪山看尽人往而留不住的寂寞悲伤。别人只当她是太激动了哭得如此,只有希旖知道她是为这求而不得的生命而恸哭。

  日期:2017-09-14 12:33:11

  回到丽江,徒步队一起吃饭庆祝,希旖与大家互留了联系方式相约下次的行程。转天众人各自散去,希旖烧得有些昏沉,但还是坚持一一送别了队友,待只剩希旖一人时她躺在旅店的床上不知何去何从,这时她看到手机有一条待办事项提醒,原来是又到了给孤儿院汇款的日子。希旖刚毕业那年从怪叔那里了解到他有个朋友多年一人维系着一家孤儿院,条件艰难,希旖那时工资并不高但还是决定每月从中省出一部分定向捐给那家孤儿院,几年间捐款随薪资水涨船高从未间断。看着手机里的事项提醒希旖想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能给予这家孤儿院帮助了,这次她想亲自把钱送去,多年以来她都只是看到院长发来的照片和收到孩子们亲手做的一些小礼物,怪叔多次约她一起去看看但都因为时间不合未能同行,现在临死前总得去亲眼见证一下自己活着的一些价值吧。

  日期:2017-09-19 09:15:12
  “桑榆”孤儿院位于一座沿海小城,希旖看过照片,海边的独门小院被布置的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岛,温馨可爱。虽然在南方,但冬天的海边还是寒冷,希旖到“桑榆”的时候幸好天公作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太阳,她站在远处看着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带着三个小朋友背着书包放学回来,两层楼高的小院虽然破旧但不衰败,被海风吹去墙皮的院墙上画着一双坚强的手臂,像是把这个小院揽在怀里,大门外的墙边放着一张木头长椅,坐在那里既能看海又能晒太阳,门外地面上用海边的小石块铺成“桑榆”两个字,同样材质的小道一路铺到院里,院子里花草树木错落有致,每一盆小花都被很好的栽护,想来这里每一个孩子也都会被好好的照顾。院子里不时传来孩子们嬉闹的笑声,希旖殷殷切切赶到这里却又不敢走近,有些“近乡情怯”,她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进去,该以怎样的神情面对孩子,才不会突兀的打扰这个小家不让孩子们以为她也是个来怜悯同情他们的。还在想着,一个年轻男孩站在院子门口发现了希旖朝这边看过来,希旖一时窘迫,只好立马转身往海边走去。

  日期:2017-09-19 10:06:00
  海很蓝可是风很重,希旖坐在一块礁石上裹紧了衣服,脸快要被风干了,但她却并不想离开,看着远处的海天一线希旖陷入自己的沉思里。希旖想这个世界没有了她会变得有些不一样吗,她每月捐给“桑榆”的钱会被用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可以让孩子们每年多添置几本新书几件新衣服几个新玩具,没有了她的资助孩子们会因为突然的失去而失落吗?希旖曾经抱怨就是因为工作强度太大太拼才让自己生病,她恨自己为什么早不停下来休息,但现在亲眼见到这个温馨的小家希旖谅解了自己,她辛苦的工作拼命的赚钱并不是毫无意义的,或许就有那么几个生命会因为她每月微薄的资助而多得到一些幸福。

  希旖不知在海边坐了多久冻得鼻涕都流了下来,她抬手用外套袖子擦了一下鼻子才发现不知何时空荡的海边多了一个人,就坐在她不远处此刻正在看着她,希旖略感狼狈,刚才用袖子抹鼻涕这么不雅观的事该不会被看见了吧,希旖不好意思的又偷看了那人一眼,好像是之前院门口的那个男孩,男孩见希旖发现了自己,站起身往院子走回去,一边走一边朝院子喊:“没事!死不了!”
  日期:2017-09-19 10:42:22
  啊?希旖搞不清状况有些诧异,回头看着男孩走回的院子,院子里又走出个中年男人慢慢向希旖这边走来,待人靠近希旖才认出这正是“桑榆”的大家长--舅舅,“舅舅”是不论孩子还是朋友或是资助人对他的统称,时间久了更多的人称呼“桑榆之家”为“舅舅家”。舅舅在希旖眼前站定,认了一两秒笑着说:“是希旖吧?”
  “您认得我?”希旖没料到会被认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突然被人亲切的称呼让希旖心里一暖,眼圈有些发烫,最近的她有些太多愁善感。
  “怪叔给我看过你的照片。”舅舅在希旖旁边坐下,“刚刚那个是我外甥周溪河,我看你一个小姑娘大冬天的一人在海边坐那么久不放心,就让他过来陪着,怕你想不开,这海浪啊一年不知道要卷走多少人。”

  希旖这才明白过来溪河刚刚为什么要喊“没事!死不了!”不觉想笑:“他那哪是陪我啊,偷偷坐旁边吓我一跳。”
  舅舅也笑:“他肯出来帮忙就不错啦,都快到傍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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