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
第13节

作者: 文叶e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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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六神无主的走在街上,眼瞧着迎面而来的每一个十六七的小伙子都像自己的儿子,不,他们就是自己的儿子,他们都和吴凯有着一样的发型,都和他穿着同样的衣服,最重要的是,他们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光也都和儿子一样,刘萍并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光,只知道那是和儿子一样的光;如果她是个圣者,是个文化的人的话,她该明白,那种眼神充满投机,猥琐,旁门左道;总之,那是一种不善良的黑暗的自以为聪明的光。

  他们是作者描写流氓时的蓝本,如果有作家描写少年无所事事的流氓的话,作家的脑海里该浮现的正是这样一群人,一群左摇右摆没有主心骨的街边流氓。
  “咦,那个孩子怎么和儿子那么像,不对,那就是我的儿子。”刘萍在绝望的脑海中呐喊。
  “凯凯。”刘萍放开嗓子喊了一声。
  吴凯停了先来,面对母亲的突然出现显然受到了惊吓,此时,他的手上还牵着一位女同学。
  “妈,你怎么在这?”
  “我,我怎么在这,你不知道啊,你不是在学校上课吗,怎么会在街上遛达,这是谁?你还上不上学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走,跟我去见你班主任。”
  刘萍拉着社会性很强的儿子进了学校,这对母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母像个拾破烂的,子则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样。
  “你把吴凯领回去吧,他已经不适合待在学校了,吴凯这样,身为班主任我也有责任,但我尽力了,我感到很惋惜,就成绩而言,他以前还算中上,重要的是,他的英语成绩一直是全校的佼佼者,就此荒废真的很可惜.....但学校已经管不了他了,你们领回去教育吧。”
  吴凯低着头。
  “老师,求您在给他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管教他,我们家就这一个儿子,全都指靠他了啊,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改好的,对不对?”刘萍拉了拉儿子,希望他能给老师道个歉。
  吴凯很识相,“对不起老师,我会改的。”
  老师并没有接吴凯的话茬,“据我所知,你们家可是出了一个北大生,一个市重点啊,怎么会没有指望呢?”

  刘萍没再说话,她说不下去,只能重复请求老师再给吴凯一次机会。吴凯获得了再次上学的机会,刘萍却因此失去了尊严,她几乎跪倒在老师跟前,她声泪俱下,手舞足蹈,仿佛得了某种癔症,即使这样,也没能换来吴凯的珍惜,没过多久,他的毛病便又犯了,更甚从前,这一次,他换了一个人折腾--吴生。
  吴生接到班主任电话时,吴凯已经连续两周没有露过面了。
  吴生本就老实,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却又只撞一处,不知为何,本书中几乎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炎热的夏季,吴生站立在中学门口时,恰好正值炎夏,他是上午十点左右接到的电话,到达校门口时已近十一点,他的脑海已被炸成一团乱,他像个木桩一样站立在学校门口,他想,“在这等,也许能等到儿子,县城那么大,说不定他刚离开,儿子就出现在了校门口。”于是,他佝偻着背,双手一会背在后面,一会自然垂下,一会抱在前胸,他的眼睛始终不敢眨一下,他生怕眨眼的功夫,儿子就会从身边遛走,烈日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一滴滴水珠,他努力保持着站立,保持双眼平视前方,保持双眼时刻保持机灵,可他这个年龄,保持机灵实在叫人为难。

  转眼,真正的午时已到,下课铃叮叮叮响了起来,率先走出校门的学生一定是活波却不好学的高个子,嘟嘟嘟,哒哒哒,嗡嗡嗡,学生们成群结队走出校门,吴生更是卯足了精神,两眼近乎放光的观察着学生们,他被学生们挤来挤去挤到了墙角,他的脑袋嗡嗡作响,他的脑细胞好像被人恶意扯断并浇了汽油进行燃烧。
  “没有儿子,没有儿子。”

  校门已闭,他蹲在墙角,把头藏进裤裆,眼泪顺着脸颊的方向流进了裤裆。
  他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远方的女儿。
  “嫣儿,你在干嘛?”
  “我刚下课。”
  “你能联系上你弟弟吗?班主任说他已经两个周没有来上学了,我联系不上他,这会正在校门口等呢....”
  “爸,你别担心,我联系一下看看,您先去吃点饭,总不能饿肚子啊,我联系上再给您打电话,您千万去吃饭啊,不能饿肚子,校门口有小饭馆,都不贵。”
  挂了电话,吴生像是被谁画了个圈圈在里面,不是他不想走出来,而是他出不来,吴嫣当即给父亲回了电话,她身在远方无能为力,只能通过网络告诉弟弟,可直到下午六点她再次打电话给父亲,弟弟还是没能露面,父亲仍然在那个圆圈里站着。
  吴嫣不会知道,这才是她亲爱的弟弟带给她深爱的父母苦难的开始,她将会随着弟弟的恶劣行为承受更多。
  与此同时,吴凯的另外一劣行被揭发开来,揭发人正是吴凯的亲大伯--吴斌,吴斌是吴生的大哥,也就是本书中唯二“无后”之一。
  就在吴生回到家的当晚,他接到了大哥的电话。
  “吴生啊,你家儿子在我这拿了好多钱,我想有必要给你们说一下。”
  “多少钱?”
  “一千来块钱,我们倒不着急用,你们要是紧张的话不必急着还,只是吴生啊,吴凯你得管管了,并不是他在我这里借钱我才这样说,而是我经常看见他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还和几个女孩子拉拉扯扯.....再不管只怕会出事的。”
  吴生挂了电话,老实如他,他完全没想到大哥的此通电话电话并不是提醒他什么,而是为了通知他:他欠他钱,他的儿子是个不争气的家伙,只怕将来会给吴家丢人,他穷,他富。
  吴生把大哥的心当了好意,并在以后的几年时间里,源源不断的给亲爱的大哥拿家里喂的猪肉,山上种的土豆,荞面,小米等;而往往,吴斌总是一副严肃之脸从笑嘻嘻的吴生夫妇手中接过这些好意,吴斌与吴生面对面时,他会微笑待他,转身之后,一副冷漠,高傲,甚至带有嘲笑的脸便现了出来.....
  日期:2017-05-10 14:49:27
  第九章
  小镇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故,有的变故是人为的,有的变故则是自然灾害,两者相比,人为灾害更令人惋惜和心痛。
  几乎在狗蛋入住小镇的同时镇子里正发生着千万件小事,然而这从他们的脸上是看不出来的,镇子里的每个人都会把自己正在经历的悲苦事情深深藏在肚子里,然后开出一朵幸福的花,披在他们的骨头上以造成一种假象,一种迷惑众人,以保尊严的假象。
  年纪轻轻的吴凯正经历着他人生里的第一次抉择--上学或休学,他的选择是休学,并非因为他是班里的帮扶生,他的成绩可以说属于中上阶级,完全是他对学习产生了极大的厌恶,厌恶的主要原因是他正沉浸在充满奥秘的初恋中。
  吴凯的初恋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虽然只是一个县城的富二代,于吴凯这个农二代也是有着天壤之别,虽然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但当女友的父母趾高气昂的问--“你能给我女儿什么,能给她幸福吗?她可是我们宠到大的。”他幼小的自尊心受到了空前的打击,他心想,“谁又不是被父母当作宝呢,我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虽然他们很穷,但,我们一样都是为人儿女的,你们和我父母也一样,都是为人父母的,谁也比谁高级不到哪里去。”但他的内心声音很小,小到他自己也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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