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身子一软，脸色苍白。
　　命！
　　她求的，是慕霆骁的命。
　　所以舍下的，是她的命，对吗？
　　“方丈，能问问您，我还有多少时日吗？”顾倾城小声的开口。

　　“阿弥陀佛！”
　　方丈未再言语，他和小和尚已转身离去。
　　顾倾城走完九百九十九层台阶下山时，老太太给她打来电话：“倾城，你快回来，霆骁脱离生命危险了。”
　　她来求佛的事，只告诉了老太太一人。
　　顾倾城到医院时，慕霆骁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
　　医生说，随时会醒来。

　　她不愿错过，所以在日夜在床前守护着，又是整整一天一夜，慕霆骁终于转醒。
　　“霆骁，你终于醒了！”顾倾城抓着他的手，激动地泣不成声。
　　江舒兰也连忙扑过来，一边红着眼抹泪，一边着急的问：“儿子，你一向开车很稳，车技也不错，那段路不算危险，怎么会撞毁护栏冲下去。”
　　“妈，你看我不是已经没事了吗？不用担心！”

　　江舒兰却狠狠地瞪了顾倾城一眼：“肯定是你和我儿子吵架让他分神了，要不他怎么会出车祸，我就说，你是一个扫把星。”
　　“妈，不关倾城的事。”
　　“那是因为什么？”江舒兰追根究底道。
　　“妈，你别问了，反正和倾城无关。”慕霆骁偏过头，不愿再多说什么。
　　见他如此，江舒兰也没再追问下去。
　　那时，顾倾城一直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可是后来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慕霆骁出车祸这天，就是沈棠官宣结婚那天。

　　所以，他才会控制不住自己，才会冲下山崖。
　　只是，她知道的太晚了。
　　晚上，老太太过来，把顾倾城带着搜救队寻找慕霆骁的事都告诉了他，唯独寺庙求签一事，顾倾城不仅骗了慕霆骁，也骗了老太太。
　　“倾城，我听说昭华寺的签有得必有舍，这也是它之所以灵验，但所去之人不多的原因，你告诉我，你拿的什么去换。”
　　顾倾城拍着老太太的手安抚：“奶奶，您多虑了，我很幸运，霆骁也福大命大，我人还没到，没求到签，你就给我打电话说霆骁醒了。”
　　“丫头，你没骗我？你说的话都当真？”
　　“是呀奶奶，我跟您这么久了，我要是撒谎还能逃过您的眼睛。”
　　“也是。”

　　老太太这才安了心：“丫头，你放心，等你醒了，霆骁和你的婚事就会提上议程，你呀，就等着安心嫁进我们慕家给我当孙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
　　“好，奶奶！”顾倾城在她一旁，笑得温柔。
　　后来，如老太太所言，慕霆骁刚恢复，就给她求了婚。
　　结婚的时间定得也快，三个月后。
　　准婆婆江舒兰自然是她横眉冷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加上她妈妈已经去世，爸爸和后妈只会剥削她，江舒兰就更加肆无忌惮，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这个婚礼，是老太太拍板定下的，慕霆骁亲口同意的，所以她也没办法，只能拿顾倾城撒撒气，发发心里的怨怒。
　　只是这个婚礼，除了圈子里的一些密友，外界瞒得是密不透风。
　　顾倾城还记得，圈内人知道时，所有人都在为慕霆骁打抱不平。
　　“慕哥怎么想的啊？娶她那么一个追名逐利的女人，要我说，她连给沈棠提鞋都不配。”
　　“唉，慕哥肯定是伤透了心，所以随便找了个身世、样貌、学历样样不如棠姐的人，他这是给棠姐添堵呢！”
　　“是呀，棠姐可是慕哥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的娇玫瑰，她顾倾城不过是玫瑰花旁边的一株狗尾巴草。等棠姐一回来，她这狗尾巴草能被一脚踢飞，你信不信？”
　　所有人举双手赞成，全票通过。
　　顾倾城只觉得心口闷疼，身子说不出的难受。
　　刚要转身，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怎么？你们不知道沈棠已经回来了？”
　　顾倾城愣住，里面也吵翻了天：“什么？怎么可能？棠姐她不是刚结婚一个月吗？”
　　女人嗤笑：“那是朋友圈发的，结婚证都没翻开，她领证已经一年多了。你说她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了刺激慕哥。”
　　有人一点就通：“所以沈棠发结婚证的时候，就是准备回来了。”
　　“那她人呢？慕哥见了没有。说不定啊，三个月后的婚礼，新娘子就要换人喽！”一群人起哄起来。
　　顾倾城只觉得心口吊着一口气，几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沈棠回来了！
　　回来了！
　　她满脑子只有这个信息。
　　那慕霆骁呢？他知道吗？见过了没有？

　　此刻，她就想油锅里的蚂蚁，浑身疼痛，像是被人油煎了几百遍，疼得裂骨裂心。
　　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群里有个视频，你们看看！”
　　群里？
　　顾倾城想起来，他们那个群，慕霆骁也拉她进去过。
　　只是她从来没有说话，所有并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点开视频的那一刻，顾倾城死命捂住了双唇，才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漫天飞雪，山上，昭华寺。
　　是啊！
　　多么多么熟悉的场景。
　　是了，上次大雪之后，这里又下了一场雪。
　　和上次一样，这场雪深到膝盖，几十厘米的厚度，所有的天气预报都说：不宜出门。
　　可，慕霆骁站在昭华寺下，一步一走，硬是用了她当初不到一半的时间爬完了九百九十层台阶。
　　他的身上，同样积了厚厚的雪。
　　到了山顶，他虔诚的跪着，双手合十。
　　后面的，顾倾城已经看不下去了。
　　包厢里再度发问：“昭华寺，听说求签很灵，慕哥去那里干什么？”
　　“看来你们消息真的很落后，沈棠回国生了一场重病，所有的医生都束手无策，慕哥的签是为她求的。”
　　为了沈棠！
　　为了沈棠！
　　此刻，顾倾城脑海里只有这几个字，再无其他。
　　慕霆骁的所作所为，衬得她所有的付出都像一场笑话，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听说昭华寺求签必有所舍，才能有得。你们猜慕哥舍的是什么？”
　　其中一人打了个响指：“这还用说，这个我知道，慕哥舍得是今生挚爱。”
　　呵……原来如此。

　　是啊，他娶了她顾倾城，可不就舍弃了今生最爱沈棠嘛！
　　他的代价，还真是够大的。
　　顾倾城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会应验，但她想，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闭环。
　　那他们结婚，慕霆骁失去沈棠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她拿命偿还的时候。

　　所以，是那场婚礼吧！他们都付出彼此最深痛的代价。
　　可，她又不敢想。
　　万一、万一不是呢！
　　那晚回家，顾倾城破天荒问了慕霆骁一个问题。
　　“你还爱沈棠吗？”

　　慕霆骁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脑袋里天天在想什么？”
　　“我承认沈棠对我有些特殊，但也仅仅是同学间的情谊，无关其他。”
　　顾倾城没反驳，只是看向他：“那我呢？”
　　“霆骁，你爱我吗？”

　　慕霆骁看着她秀气的眉眼：“倾城，我们就要结婚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会疼你、呵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