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内人皆知：沈棠是慕霆骁的命。
　　所以沈棠结婚那天，他撞翻护栏，连人带车滚下山坡。
　　那一天，大雪封山。
　　顾倾城带着救护人员找了一天一夜，将他从雪地里刨了出来。
　　血水冻成冰，凝在她的手上。
　　慕霆骁尚存一丝气息时，捧着她的脸许诺：“倾城，今生是我负了你，若是有来生，我定要娶你为妻。”
　　“我不要来生，我只要今生。”
　　ICU里，慕霆骁昏迷了三天三夜，意识全无。
　　所有人都说，他的命，绝了。
　　这几天，不过是勉强吊着一口气，就算神仙来了，也无力挽回。
　　慕霆骁的妈妈哭得眼泪都干了，慕老太太更是晕厥了过去。
　　外界传言，慕霆骁断气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更有甚者道：慕家已经在准备棺材和墓地了。
　　只有顾倾城一个人不信邪。
　　她没哭，也没喊。
　　除了第一趟，她连ICU的窗户外面都没去看一眼。
　　所有人都说，她是白眼狼，吃慕霆骁的，用慕霆骁的，睡慕霆骁的，到头来他一出事，她跑得比谁都快。
　　慕霆骁的所有朋友，都为他感到不值。
　　可是，没有人知道，慕霆骁进ICU的那天晚上，她就去了昭华寺。
　　传说，昭华寺的上上签，一向灵验，签签应验。
　　寺庙里，只有一个方丈和小和尚。
　　可昭华寺的大门，耸立在最高巅的山顶，若要求签，必须面见方丈，诚心求取。即便是如此，方丈也不是没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见到。
　　都说：佛渡有缘人。

　　顾倾城不知道她是不是有缘人，她只知道，她必须一试。
　　昭华寺整整九百九十九层台阶，每一层都必须双手合十，双腿一步一步的爬上去，中途，不能喝水，也不能进食，以显虔诚之意。
　　最后的九十九层台阶，更是要一拜三叩，默念心中所愿。
　　连日大雪，百年难见，城市中心的大雪已有十几厘米。
　　深山里更是大雪封山，昭华寺的台阶上，积雪已经深几十厘米，一脚下去，整只脚全都没入雪里。
　　走了没几步，顾倾城的鞋子已经渗进了雪。
　　没一会儿，大雪在鞋里融化，她却半刻未停，就那样一深一浅，倔强执着的往前走。
　　来之前，好友劝她：就算我劝不动，你非要去，但风大雪大，也要戴上帽子，戴上手套……
　　她说：见神明是必须脱帽的，戴着帽子是大不敬。

　　所以，她浑身只有一件抵风挡寒的羽绒服。
　　走到第二百个台阶时，顾倾城已经双腿打颤，浑身毫无温度，整个人也像是冻僵了一样。
　　风声，雪声，怒吼嘶鸣……
　　可所有的一切，她都像是听不见。
　　她的腿，从雪地里拔了一次又一次，再重新埋入。
　　此刻，她已经什么都顾及不上，全身心只有一个念头：她要上去，哪怕是跪着爬，也要爬上去。
　　慕霆骁不能死，她也不许他死。
　　雪花纷飞，鹅毛似的朵雪，落在她的肩头，头发，衣上……
　　初时，她身上温度高，雪花落了又化，化了又落；可后来，身上温度愈低，雪花便不再融化，一层又一层的堆积在她身上。
　　远远看去，她整个人全都白了，像是一个白色的雕塑。
　　可那“雕塑”分明还能行走，分明还在迎着风雪而上。

　　最后九十九层，顾倾城艰难的跪下双膝，一叩三拜，一次未落。
　　可她身子实在太弱了，跪下去的第一次就差点爬不起来。
　　双手冻得通红，冰冷的风犹如刀片撕裂着她整个身体，可她硬是咬着牙，跪、拜、起；跪、拜、起……
　　不记得晕倒了多少次，也不记得多少次在寒风里倔强的睁开眼。
　　最后的几步，她浑身已经没了知觉，只剩一股坚定的信念支撑着她。
　　顾倾城爬上最后一个台阶，登上顶时，老方丈手里念经的佛珠骤然一落，散了满地。

　　小和尚跑过来，不可思议的问：“师傅，您的佛珠怎么散了？”
　　老方丈捋了捋白色的长胡须：“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去开门吧！”
　　小和尚不解的问：“师傅，这么厚的雪，这么冷的天，难道还会有人上山？”
　　“去看看！”
　　小和尚忙跑过去，打开门时，果然见不远处倒着一团隆起的白色物体，浑身布满厚厚的雪，像是裹着的雪球。
　　“雪球，该是哪里跑来的小动物吧！”小和尚嘀咕了一声：“看来师傅这次算错了，呀，原来师傅他老人家也有出错的时候呀！”
　　小和尚走进，然而，当看见那厚厚的雪球下裹着一张苍白无色的脸庞时，他瞬间惊住了：是人！竟然是人！
　　师傅还真是神啊！

　　这天气竟然真的还有人上山。
　　而且还是一名身体如此虚弱的女子……
　　这时，老方丈走出来：“快把她扶到客房去，烧些火来暖身子。”
　　“是。”
　　这九百九十九层台阶，顾倾城爬了一天一夜，昏迷了又一天一夜。
　　等她醒来时，小和尚松了口气：“施主，您终于醒了！”
　　一见到他，顾倾城便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一把拉住小和尚，她着急的问：“方丈呢？他在哪里？我想求见他！”
　　小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师傅刚刚还在大殿，至于施主是否能够寻到，一切皆是缘。”
　　顾倾城去大殿时，果然空无一人。
　　除了大殿中心供奉的佛祖，还有上香的案台，没有任何人影。
　　佛门重地，她知道自己不能喧哗吵闹。
　　所以只跪下身，双手合十，虔诚的许着愿。
　　大概几个时辰，就在她几乎绝望时，大殿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这么冷的天，施主又是何苦？”
　　接着，老方丈的面容浮现在眼前。
　　看见她，顾倾城是又惊又喜，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啦啦的往下落。
　　想到是在佛门，她又迅速擦干，双手合十，虔诚的向方丈行了礼：“方丈，终于见到您了！”
　　“施主可知，这里一生只能许一个心愿。”
　　顾倾城用力点头：“我知道！”
　　“所有求签的人，必须求双签，一个签是你许的愿，另一个签则是你需要舍弃与之交换的东西。施主想好了吗？”
　　顾倾城虔诚的跪在地上，双手摊开，诚恳道：“请方丈赐签吧！”

　　小和尚走来，把装签的圆桶拿过去。
　　“谢谢！”
　　顾倾城抱起来，心里默念着心愿，摇出了第一个签。
　　小和尚拿起来给方丈，方丈看后缓声道：“恭喜施主，上上签，你的所求会如愿。”
　　顾倾城高兴的几乎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低下头，连连磕头。

　　“谢谢方丈，谢谢！”
　　太好了，慕霆骁他不会死了。
　　他会活过来。
　　顾倾城喜极而泣，一路爬上来所有的苦难在这一刻都显得不值一提。
　　“施主，你还有第二个签。”小和尚提醒。

　　再次双手抱桶，她摇出了第二个。
　　这次，小和尚同样拿给了方丈。
　　方丈沉吟，片刻未语，小和尚问道：“师傅，什么签？”
　　“施主该知道，这世间万物，相辅相成，相生相克，既有所得，便有所失。你求了什么，便也失去了什么。”
　　顾倾城身子一软，脸色苍白。
　　命！
　　她求的，是慕霆骁的命。
　　所以舍下的，是她的命，对吗？
　　“方丈，能问问您，我还有多少时日吗？”顾倾城小声的开口。

　　“阿弥陀佛！”
　　方丈未再言语，他和小和尚已转身离去。
　　顾倾城走完九百九十九层台阶下山时，老太太给她打来电话：“倾城，你快回来，霆骁脱离生命危险了。”
　　她来求佛的事，只告诉了老太太一人。
　　顾倾城到医院时，慕霆骁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
　　医生说，随时会醒来。

　　她不愿错过，所以在日夜在床前守护着，又是整整一天一夜，慕霆骁终于转醒。
　　“霆骁，你终于醒了！”顾倾城抓着他的手，激动地泣不成声。
　　江舒兰也连忙扑过来，一边红着眼抹泪，一边着急的问：“儿子，你一向开车很稳，车技也不错，那段路不算危险，怎么会撞毁护栏冲下去。”
　　“妈，你看我不是已经没事了吗？不用担心！”

　　江舒兰却狠狠地瞪了顾倾城一眼：“肯定是你和我儿子吵架让他分神了，要不他怎么会出车祸，我就说，你是一个扫把星。”
　　“妈，不关倾城的事。”
　　“那是因为什么？”江舒兰追根究底道。
　　“妈，你别问了，反正和倾城无关。”慕霆骁偏过头，不愿再多说什么。
　　见他如此，江舒兰也没再追问下去。
　　那时，顾倾城一直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可是后来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慕霆骁出车祸这天，就是沈棠官宣结婚那天。

　　所以，他才会控制不住自己，才会冲下山崖。
　　只是，她知道的太晚了。
　　晚上，老太太过来，把顾倾城带着搜救队寻找慕霆骁的事都告诉了他，唯独寺庙求签一事，顾倾城不仅骗了慕霆骁，也骗了老太太。
　　“倾城，我听说昭华寺的签有得必有舍，这也是它之所以灵验，但所去之人不多的原因，你告诉我，你拿的什么去换。”
　　顾倾城拍着老太太的手安抚：“奶奶，您多虑了，我很幸运，霆骁也福大命大，我人还没到，没求到签，你就给我打电话说霆骁醒了。”
　　“丫头，你没骗我？你说的话都当真？”
　　“是呀奶奶，我跟您这么久了，我要是撒谎还能逃过您的眼睛。”
　　“也是。”

　　老太太这才安了心：“丫头，你放心，等你醒了，霆骁和你的婚事就会提上议程，你呀，就等着安心嫁进我们慕家给我当孙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
　　“好，奶奶！”顾倾城在她一旁，笑得温柔。
　　后来，如老太太所言，慕霆骁刚恢复，就给她求了婚。
　　结婚的时间定得也快，三个月后。
　　准婆婆江舒兰自然是她横眉冷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加上她妈妈已经去世，爸爸和后妈只会剥削她，江舒兰就更加肆无忌惮，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这个婚礼，是老太太拍板定下的，慕霆骁亲口同意的，所以她也没办法，只能拿顾倾城撒撒气，发发心里的怨怒。
　　只是这个婚礼，除了圈子里的一些密友，外界瞒得是密不透风。
　　顾倾城还记得，圈内人知道时，所有人都在为慕霆骁打抱不平。
　　“慕哥怎么想的啊？娶她那么一个追名逐利的女人，要我说，她连给沈棠提鞋都不配。”
　　“唉，慕哥肯定是伤透了心，所以随便找了个身世、样貌、学历样样不如棠姐的人，他这是给棠姐添堵呢！”
　　“是呀，棠姐可是慕哥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的娇玫瑰，她顾倾城不过是玫瑰花旁边的一株狗尾巴草。等棠姐一回来，她这狗尾巴草能被一脚踢飞，你信不信？”
　　所有人举双手赞成，全票通过。
　　顾倾城只觉得心口闷疼，身子说不出的难受。
　　刚要转身，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怎么？你们不知道沈棠已经回来了？”
　　顾倾城愣住，里面也吵翻了天：“什么？怎么可能？棠姐她不是刚结婚一个月吗？”
　　女人嗤笑：“那是朋友圈发的，结婚证都没翻开，她领证已经一年多了。你说她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了刺激慕哥。”
　　有人一点就通：“所以沈棠发结婚证的时候，就是准备回来了。”
　　“那她人呢？慕哥见了没有。说不定啊，三个月后的婚礼，新娘子就要换人喽！”一群人起哄起来。
　　顾倾城只觉得心口吊着一口气，几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沈棠回来了！
　　回来了！
　　她满脑子只有这个信息。
　　那慕霆骁呢？他知道吗？见过了没有？

　　此刻，她就想油锅里的蚂蚁，浑身疼痛，像是被人油煎了几百遍，疼得裂骨裂心。
　　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群里有个视频，你们看看！”
　　群里？
　　顾倾城想起来，他们那个群，慕霆骁也拉她进去过。
　　只是她从来没有说话，所有并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点开视频的那一刻，顾倾城死命捂住了双唇，才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漫天飞雪，山上，昭华寺。
　　是啊！
　　多么多么熟悉的场景。
　　是了，上次大雪之后，这里又下了一场雪。
　　和上次一样，这场雪深到膝盖，几十厘米的厚度，所有的天气预报都说：不宜出门。
　　可，慕霆骁站在昭华寺下，一步一走，硬是用了她当初不到一半的时间爬完了九百九十层台阶。
　　他的身上，同样积了厚厚的雪。
　　到了山顶，他虔诚的跪着，双手合十。
　　后面的，顾倾城已经看不下去了。
　　包厢里再度发问：“昭华寺，听说求签很灵，慕哥去那里干什么？”
　　“看来你们消息真的很落后，沈棠回国生了一场重病，所有的医生都束手无策，慕哥的签是为她求的。”
　　为了沈棠！
　　为了沈棠！
　　此刻，顾倾城脑海里只有这几个字，再无其他。
　　慕霆骁的所作所为，衬得她所有的付出都像一场笑话，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听说昭华寺求签必有所舍，才能有得。你们猜慕哥舍的是什么？”
　　其中一人打了个响指：“这还用说，这个我知道，慕哥舍得是今生挚爱。”
　　呵……原来如此。

　　是啊，他娶了她顾倾城，可不就舍弃了今生最爱沈棠嘛！
　　他的代价，还真是够大的。
　　顾倾城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会应验，但她想，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闭环。
　　那他们结婚，慕霆骁失去沈棠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她拿命偿还的时候。

　　所以，是那场婚礼吧！他们都付出彼此最深痛的代价。
　　可，她又不敢想。
　　万一、万一不是呢！
　　那晚回家，顾倾城破天荒问了慕霆骁一个问题。
　　“你还爱沈棠吗？”

　　慕霆骁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脑袋里天天在想什么？”
　　“我承认沈棠对我有些特殊，但也仅仅是同学间的情谊，无关其他。”
　　顾倾城没反驳，只是看向他：“那我呢？”
　　“霆骁，你爱我吗？”

　　慕霆骁看着她秀气的眉眼：“倾城，我们就要结婚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会疼你、呵护你……”
　　突然，唇上一凉。
　　顾倾城的手指，止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
　　“霆骁，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他说了好多，温柔的、甜蜜的、暖心的……
　　可唯独，所有的回答都是避重就轻。
　　若是爱，只需要一个字就行了，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华丽的点缀。
　　话越是多，越是证明不爱。

　　所以后面的，她已经没有勇气听下去了。
　　突然，手上一凉。
　　低头一看，手腕上，是一串极好看的手链。
　　红宝石散发着璀璨的光芒，衬得她的肤色莹白似雪，愈显娇嫩。
　　“给我的？”她抬起头，有些意外。
　　“嗯，喜欢吗？”
　　“你亲自挑的？”
　　慕霆骁点头。
　　“喜欢，谢谢！”
　　“前段时间你熬夜多，这两天在家好好休息，有时间可以去陪陪爷爷奶奶，等身体完全好了再去公司。”慕霆骁看着她雪白的小脸，轻声叮嘱。
　　顾倾城点头。
　　她是学美术的，毕业后，就一直在慕氏集团任职。
　　现在在设计部任部门经理。
　　只不过，公司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工作上，她一直很拼，如果不是前些天熬夜太狠，经常头晕、头疼，还时不时恶心呕吐，她这几天也不会休息。
　　不过，等结婚后，她的工作强度一定会降低。
　　她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家庭和霆骁身上。
　　慕霆骁刚去公司，顾倾城就接到老太太的电话。

　　“倾城啊，你今天是不是休息，快回来，我让人准备了你最喜欢的饭菜，刚刚空运来的，新鲜着呢！”
　　“好，我马上回来。”
　　收拾了一下，顾倾城立马出发。
　　到了慕家庄园，下车时，她突然脑袋一阵眩晕。
　　身边的司机眼疾手快，立马扶住她：“少夫人，小心点，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顾倾城深吸了口气，缓缓回过神：“可能是刚刚起身太猛了，我一直有些低血糖，应该没有大碍。”
　　说来，她身体最近的确有些差。
　　可能是前段时间熬夜太猛，透支了太多。
　　毕竟快结婚了，她是得好好养一段时间了。
　　到了客厅，顾倾城一眼看到江舒兰。
　　“妈。”她开口，客客气气的喊道。
　　江舒兰不喜欢她，对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一见到她，就冷着张脸：“奶奶喊你回来吃中饭，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顾倾城低着头，正不知如何回应。

　　突然，手心传来一阵温暖。
　　老太太拄着一根拐杖，一只手牵着她的，同时看向江舒兰：“倾城这孩子一向乖巧，肯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不打紧。”
　　“再说午饭也还得会儿，她算哪门子迟到？”
　　顾倾城听着，眼眶骤然就红了。
　　她出生时，妈妈就没了，死在了手术台上。
　　所以，她从来没有享受过母爱。
　　至于那个薄情的父亲，不提也罢。
　　关于亲情，可以说，她所有的温暖都是来自爷爷奶奶。
　　如果不是他们，她或许永远不知道被人宠着，护着竟然是这么幸福。

　　“妈。”江舒兰看不下去了：“她都这么大的人了，您不能总这么护着她。”
　　老太太明显不开心了，怒怼回去：“我就是愿意护着顾丫头，反着我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有我一天，谁都别想欺负她。”
　　“否则就是和我老婆子作对，谁都别想痛快。”
　　说完，老太太牵着她的手坐下：“来，顾丫头，你靠着我坐。”
　　江舒兰吃了个瘪，心里自然不痛快。
　　但见老太太那么护着顾倾城，一肚子的火都只能忍着，无处发泄。
　　但心里却愈发不平衡，甚至是嫉妒。
　　作为顾家的儿媳妇，她嫁到顾家二十多年了，老太太对她也从来没这么亲昵。
　　顾倾城这个小蹄子，不过是因为和老太太几十年前死去的闺女长的像，就得到了如此多的疼爱。

　　她这心里，哪能不恨。
　　还有，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
　　娶谁不好，要娶一个私生女回来，真是膈应她。
　　整个午餐，江舒兰吃得要多不痛快就多不痛快。
　　反观顾倾城那边，老太太已经把她碗里堆得像座小山了。
　　一边夹菜，还一边心疼的开口：“顾丫头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都清瘦了好多，脸色也有些苍白。”
　　“多吃点，要是霆骁那小子没照顾好你，都告诉奶奶，奶奶帮你主持公道。”
　　下午时分，慕宅新来的厨师做了一些糕点。

　　顾倾城尝后，心口一喜：“奶奶，这些糕点还有多的吗？”
　　“有，顾丫头是想到霆骁了吧。”
　　顾倾城脸一红，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嗯，他一向喜欢这些甜甜的东西，我想给他送点去。”
　　老太太笑着摆手：“去吧去吧！”
　　顾倾城到的时候，慕霆骁正在开会。
　　她也没打扰，把糕点放到他办公室就准备离开了。
　　“倾城！”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沈棠？”
　　顾倾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怎么也不敢相信。
　　好一会，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
　　沈棠轻轻一笑：“倾城，你别误会，是霆骁看我刚从国外回来，不好找工作，才让我先在这里工作的。”
　　“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个星期吧。”
　　顾倾城捏紧了手心，里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寒。
　　如果不是今天正好碰到了，她竟然不知道沈棠已经在公司工作了一周之久。

　　这么长的时间，霆骁明明有很多机会和她说的。
　　可他却选择了闭口不言。
　　“那我这一周怎么都没看见你？”顾倾城问。
　　沈棠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嘟了嘟嘴：“还不是怪霆骁，前几天带我出了一趟差，所以我人一直不在公司，今天才过来。”
　　原来前几天的出差，慕霆骁是带着沈棠去的。
　　真是讽刺。
　　顾倾城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受，此刻，她就像个笑话。
　　被人剥开摊在阳光下，难堪到极致。
　　沈棠一看她的表情，就什么都知道了，偏偏还眨着眼，一脸无辜：“怎么倾城，这件事你不知道呀？”

　　“不好意思，我以为霆骁告诉你了。”
　　“不过你放心，出差这几天我和霆骁都是分房间睡的，绝对不在一起，酒店的开房也都有记录。而且霆骁不是随便的人，你得相信他。”
　　顾倾城只觉得此刻浑身冰冷。
　　半响，她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当然，霆骁是我未婚夫，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自然信他。”
　　沈棠也笑，只是那笑，过于得意，过于挑衅。

　　“那就好，以后我要陪霆骁出差的机会还有很多，既然倾城你不介意，我一定会做好这个秘书的。”
　　秘书？
　　慕霆骁给沈棠的职位竟然是自己的贴身秘书。
　　若说没有私心，谁会信呢？
　　他就那么怕沈棠被公司的人和客户欺负，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护着她吗？
　　当初她进公司时，慕霆骁可是把她直接丢在设计部，任由她自生自灭的。
　　这对比，犹如一把凌厉的刀，狠狠刮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