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孔萨家族轶事》
第7节

作者: 何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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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连长说:“军情紧急,都没必要了,这就走,我们负责安全护送德钦土司回来。”

  就这样,我的女主人带着女仆,跟两个白色汉人连夜就走了。她们走的如此仓促,以至于连我的呼叫声也没有回应。
  那一夜,孔萨官寨里的人彻夜难眠,因为官寨的女主人没有回来。
  黎明时分,官寨前出现了一队火把,起初,大家都以为是我的女主人回来了。不料,有两个打着火把的人来叫门,其中一个会讲康巴藏语。他大喊:“请打开孔萨官寨大门!我们是工农红军第33军,我叫恩波旺徐,我是红33军侦查连连长。红军的政策是------”
  听到红色汉人过来了,官寨的人都探头探脑地拥到了走廊上。有个卫队土兵壮着胆子问:
  “恩波旺徐!你说你是红军,为啥你会讲我们的话?”

  “工农红军是天下穷人的队伍!我原来是巴塘的农奴,参加革命才三个多月,你看我已经当上连长了!”
  “啊?参军三个月就当连长,怪事呀!”众人啧啧称奇。
  这时香根活佛走到前面来,他问:“恩波旺徐,你说是红军33军,一个军怎么才这几个人?”
  恩波旺徐回答:“红军兵多将广!我们是侦查连,奉命前来跟德钦旺姆土司联系,大部队随后就到!”
  于是,香根活佛下令打开了寨门。
  果然,天亮后红军的大部队就过来了,官寨的前院成了红33军的军部,后院成了红五军团的指挥部。33军军长王维舟,红五军团地方部部长邵士平,是这里的最高首长。
  王维舟听香根活佛说起夜里德钦旺姆被国军弄到甘孜县城,到现在还没回来,他立即找来邵士平,跟他通报了情况。邵士平是跟方志敏并肩战斗过的老革命,他蹙着眉头想了一阵,说,女土司的生命安全应该没有问题,刘文辉这是在跟我们抢人,这样吧,让恩波旺徐带几个藏族士兵,与你们的卫兵一起进城,想办法把女土司夺回来!
  大家听说要去解救女土司,都快马加鞭,可是扑到县政府和驻军团部一看,哪里还有人影?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烧开水的老人,一问才知道,德钦旺姆一进城,就被驻军协裹着往北逃了。
  也是的,康南一线已被红军全线占领,刘文辉的人马不往北逃还能飞回雅安吗?
  听说了德钦旺姆被绑架的消息,官寨里的人都很难过。经过会商,决定派出数路人马四处追踪,一旦弄清确切消息,再行搭救。

  很快,小姐的确切消息就传回来了,原来,她已被挟持到了青海,在马步芳的防区里。不过国民党对她还算客气,只是不许她随意行动而已。
  这不算好消息,不过大家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去营救她。
  虽然女土司不在,可红色汉人一到,立即有了改天换地的势头。他们到处发动群众,宣传革命道理,连那些素不关心时事的喇嘛,也被他们组织起来开会,征兵,征粮的工作,也搞得轰轰烈烈。
  没过多久,竟然从官寨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工农红军将在甘孜建立一个苏维埃政府!这是中国第一个少数民族共和国政府!
  作为一只号称有知识的狗,我想痛了脑袋也不明白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政府?因为我的三个老师们,也搞不懂苏维埃是什么。但看来我们是否能搞懂,其实并不重要,后来某一天,孔萨官寨来了许许多多的陌生藏人,有六七十号人。他们有的是土司,有的是头人,有的是活佛,有的是喇嘛,有的是商人。
  我围着这些人转了一圈,突然惊讶地发现:哈,里面还有许多贫苦农奴,和牧民哩!
  大会持续了三天三夜,其中有一天一夜,是围绕我的女主人,是否应该选举为苏维埃政府副主席。正方:没有孔萨女土司德钦旺姆的康巴藏人政府,不是真正的地方政府。反方:孔萨女土司跟国民党跑了,她根本就不配进入人民政府。
  吵到最不可开交的时候,我们的侦查连长恩波旺徐提着枪进来了。他激动地举着盒子炮喊:“凭什么?凭什么?为什么土司在古代当官享福,在国民党手上当官享福,到***手上,还是要当官享福?我想不通,再这样搞,我革个球的命啊!”

  王军长瞪着他,发火道:“你可以不革命,先把枪给老子放下!”
  恩波旺徐红着眼瞪着王军长,慢慢地把枪插进了腰里。
  邵士平这时候站起来,他说:“同志们,革命不是光靠拼命打仗,还要讲斗争策略。我党历来主张建立统一战线,也就是更广泛地团结各条战线的人士,共同革命,革旧制度的命。那个恩波旺徐同志,啊,说的就是你!我只问你一句,在目前,有德钦旺姆土司一起革命,她可以号令和影响大半个康巴藏区的人民。你固然也在革命,你能做到吗?”
  恩波旺徐摸了摸脑袋,红着脸说:“我不行,我顶多能命令我们侦查连的那几个兵。”

  众人哄堂大笑。就这样,在德钦旺姆缺席的情况下,她依然全票当选了“中华博巴苏维埃人民共和国”副主席。不过她真正履职是在三四个月后,那时红军已经继续北上长征,刘文辉的人马正在疯狂搜捕红军伤病员。
  德钦旺姆这个副主席真不是浪得虚名,她以惊人的毅力和饱满的斗志,营救了两千多名红军伤病员。这些人伤愈后有的去了陕北,有的回了故乡,也有的就留在康巴,成了地下革命火种。
  日期:2018-06-22 23:54:14
  5、在那东山顶上
  众所周知,西藏自古以来实行达赖和班禅并存的制度,他们都是宗教领袖,区别在于达赖主政前藏,班禅主政后藏。历史上他们互为师徒,关系良好。但是在英国的挑拨下,十三世达赖与九世班禅失和。1923年藏历十一月,九世班禅被迫秘密流亡内地,受到北洋政府的高度重视,后来国民政府也给予班禅大师很高的礼遇。
  1934年底,十三世达赖圆寂,九世班禅在南京和北京主持了隆重的悼念仪式,并亲自挑选了达赖的转世灵童。藏区广大僧俗民众强烈要求九世班禅回归。国民政府建立了班禅行辕,于1935年年中护送班禅大师返藏。孰料行辕到达青海玉树后,形势大变,英国、西藏和行辕内部都发生了矛盾,导致班禅大师进退两难。1937年12月1日,班禅大师圆寂于玉树结古寺。
  眼见得行辕人马西藏回不去、内地去不了(抗战爆发)、青海不能留(马步芳嫌麻烦),香根活佛和德钦旺姆土司决定:把九世班禅金身迎到甘孜寺来!
  就是这个决定,彻底改变了德钦旺姆土司的人生命运。
  原来,行辕的卫队长叫益西多吉,他是后藏江孜人,六岁起就在扎什伦布寺学佛,十岁时追随班禅到了北京,一直在大师身边学习。

  行辕转到甘孜后,有一天,掌管着五百多人卫队的益西多吉,无聊地站在街头看风景。他看到了许多纯粹意义上的风景,即草甸,河流,森林和雪山,但是,没有看到流动的风景——美女。正在他有些失望之际,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回头一望,只见一道红色的闪电从他身旁掠过,原来是年轻美丽的孔萨女土司,带着女仆扬长而去,洒下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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