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这么没出息啊,不就是讲句话吗?有那么难吗?正当我又气又恼地检讨自己时,我家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赶紧接了起来。
日期:2018-05-10 21:26:33
“喂,你……”我的一个“好”字还没说完,对方就“咔嚓”一声挂断了电话。我奇怪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江小鱼打过来的。这个可恶的小子,莫非他是故意来报复的?
我又好气又好笑,决定再给他打一个电话。这一次,我做足了准备,并且想好了全部的台词,才开始拨号。
“喂。”电话那头再次传来了江小鱼的声音。
“喂,是我。”我调整了语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我是——”
我的话还没讲完,电话那头突然一阵骚动。我听见江小鱼的老妈在电话那头问了一句“是谁?”,然后接电话的人突然就变了。
日期:2018-05-10 22:00:19
“你是谁?”江小鱼的老妈有些生气的在电话那头问我。
我没料到有这么一出,手足无措地说:“阿……阿姨,我是周书亦。”
“你找江小鱼有什么事?”
“我……我想通……通知他交班费。”谎言把我变成了结巴。可是江小鱼的老妈不打算放过我。
“你是什么人?”她在电话那头不耐烦地说,“为什么要你来通知他?别人不能通知吗?”
“我……呃……我……是他的——”
“嘟——嘟——嘟——嘟——”
我打给江小鱼的第一个电话,就这样无情的被挂断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敢打过江小鱼家的电话,一次也没有。
日期:2018-05-14 21:02:40
我和江小鱼又变回了初一下学期的陌生、疏离。每天上课的时候江小鱼都会沉默地想着他的心事;而我则一如既往地扮演着好学生的角色,认真地听着课。
本来我以为这样的情形过不了几天就会缓解的,但江小鱼的被动出乎了我的意料。他就坐在离我最近的位置上,可是从来不跟我讲话。偶尔在走廊上面对面走过的时候,他也会刻意回避我的眼神,而我干脆不抬头,免得接触到他仿似素不相识的目光。
突然间,我和江小鱼之间就多出了一个宇宙。我们的每一次颔首,凝望,仿佛都变成了抓不住的空间,留不住的时间,看起来那么真实,其实那么虚无。
这种状态,整整持续了大半年,直到初二下学期一场“水痘之灾”袭击了我们班。袁苗苗是第一个病倒的,紧接着是汪炎,然后是关宣磊……不到半个月,三分之一个班的同学都中招了。
日期:2018-05-14 21:24:40
那段时间,班上的气氛异常紧张。几乎每天都有同学会倒在课桌上,教室里天天都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老杜的办公室里也总是坐满了来问长问短的学生家长。
因为我和江小鱼小时候得过水痘,幸免于难。可是我们四周的同学都被那可恶的小红点秒杀了,周围一下子就空出了一圈坐位。我们就像两个被扔在孤岛上的水手,突然凭生出了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每天上学,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对方的书包有没有在座位上。如果哪天有谁来晚了,另一个人就会焦急地坐在“岛中央”等待着,直到对方出现,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会落地。
日期:2018-05-14 21:25:16
作为少数几个没有中招的班委,每次课间,我都会带着同学们喷洒消毒药水,而我们的“岛”以及附近三四排的“海域”是重点喷洒区域。江小鱼患有轻微的鼻炎。有时候消毒药水打多了,他上课的时候就会不停的打喷嚏。于是我便准备了很多纸,每次只要他鼻头一红,我的爱心面纸就会立刻出现在他眼前。
在这段非常时期,上课也变成了一场时刻准备着的战斗。因为我们的“岛”太显眼,老师们太容易注意到我们,因此上课被点起来回答问题的概率大大的增加了。几乎每节课我们都要回答最少一个问题,最倒霉的时候,整节课的问题都被我们承包了。
我各科成绩都很好,上课又比较专心,所以老师问的问题基本都能答上来。不过,江小鱼就惨了。他的成绩本来就不好,上课又总是处于梦游状态。所以,每次老师点他起来回答问题,他都要被骂一顿。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准备了许多橡皮,每次老师一点他起来回答问题,我就用铅笔把答案写在橡皮上,丢给他。等用完了,把字迹搓掉,下次再写。
日期:2018-05-15 00:36:51
当然我偶尔也会开个小差。比如那节英语课。我正思想神游,Miss张把我点了起来。“周书亦!Stand up!把刚才的对话念一遍!”
我慌乱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哗哗”地翻动着英语书,却不知道该翻到那一页。我下意识地看向了汪焱的位置。一般这种情况他都会帮我。偏偏那几天他也患上了水痘,请假了。我顿时有了一种黑云压顶的感觉——这次死定了!
正当我准备领死的时候,一本翻好的英语书突然如救命稻草般出现在了我的手边。我低下头,快速扫过书上的英文句子,然后洪亮地念了出来。
“Are you holding the ladder, Jim?——Yes, I am. Please be careful, Meimei……”
日期:2018-05-15 00:50:59
我一边读,目光一边扫过了江小鱼写在英语书上歪歪扭扭的名字,然后是名字旁边画着的一条鱼。
那一刻,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幻象。我感觉手中的英语课本突然变成了一本拥有魔法的童话书。书里面装着一片深蓝色的海。海水在页面上翻涌,每一页书都会发出海浪的声音。
一条长着金色尾巴的小美人鱼从书的那面,海的深处慢慢地游到了我面前。她为我戴上了一条绚丽的海星项链。
顷刻间,我的四周都被蔚蓝色的海水包围了。在那如宝石一般剔透的海水里,我看见了江小鱼。他也变成了一条人鱼,摆动着银剑般的鱼尾对我微微颔首。
我不自觉地游到了他的身边。他像个王子般对我施礼。我羞涩地执起了他的手。蓝鲸展开身躯,让我们当作舞场;海豚展开歌喉,为我们吟唱;无数的热带鱼摆动着尾鳍,为我们伴舞。
我不是人鱼公主,却在一片蔚蓝的大海里和变成了人鱼王子的江小鱼跳舞——这是一个多么浪漫的幻觉!
从那以后,每当我看见真正的大海,那个奇妙的幻象就会浮现出来。我真希望自己真的是美丽的人鱼公主,即使化成了泡沫,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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