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04-26 12:53:33
第三章,初闯深圳独飘零(之八)
我心里很是郁闷,这里还是中国吗?不是说有事问丨警丨察吗?仔细一想,刚才那治安岗亭里的人好像也不是什么正规丨警丨察。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人都是一些本地洗脚上田的农民,属于本地的治安员。他们不是正式的丨警丨察,却有很多的执法权,可以随便地查询证件,随便抓人,权力可大了。至于提供便民服务,似乎不是他们的职责范围的事。
我心痛十块钱的摩托车费,决心步行寻找铅涌村,我想,即便当天找不到,两天三天还怕找不到吗?不就一个小小的石岩镇吗?这对我这个从小在大山里长大的穷孩子来说,根本不是事。想到这里,我鼓起了信心。我对深圳的第一个好印象是虽然已到深秋时节,这里的气候一点也不冷,晚上露宿野外都没问题。
我之所以会想到露宿野外的问题,是因为我很快就必须露宿野外了,我身上只有50块钱,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可以住旅店。想到这里,我快步向石岩镇的野外走去。老班长的家既然在铅涌村,肯定不在镇上,所以我必须去镇外乡村,才有可能找到老班长的家。
1990年的石岩镇,到处都是工地。我沿着大路漫无目标地向前走着,遇到村庄,就问一下,知道不知道铅涌村。一连走了三四个小时,走着走着,天就黑了。好在石岩镇的野外依然像白天一样热闹,大路上的货车川流不息,各处的工地,也都是灯火通明,仿佛这里的夜晚也不休息。
晚上七八点钟,我走得脚底疼痛,又渴又饿,还是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铅涌村的消息。许多路人都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村。我继续一路向前,晚上十点多钟,来到一个工业区里面,迎面看到一群身穿工作服的工人从一家工厂走出来。当这群人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四川话!
我一把抓住走在我身旁的那个说四川话的小伙子,兴奋地用四川话说,老乡,老乡!你是四川人啊!我也是。我来找人的,找了一阵天,你能不能帮助我一下?
那位小伙子把我上下一打量问,热情地说,你真是四川人呀?是老乡,肯定帮你。你快说,你找的人在哪家工厂上班?你告诉我,我对这附近的工厂还比较熟悉,说不定真能帮上你的忙。
我就把老班长住在石岩镇铅涌村的事说了一遍。他说,哎呀,这我可就帮不上你忙了,我对工厂熟悉,对你说的什么村就完全不明白了,不瞒你说,“铅涌”两个字用广东话怎么说,我都不知道,连问都无法问。
我一听这话,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难怪我一直打听不到铅涌村的所在地,难道,我一直没有能准确发音,所以被问的人才不知道这个村子在哪里?看到我在那里发愣,那个热心的老乡忽然有些担心地问,你晚上住在哪里?你还不赶快回去?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一个人走来走去,万一被治安队抓住了,不但要罚款200元,还要抓去拘留所关押15天呀!
(未完待续)
2018/4/26
日期:2018-05-02 09:05:01
第三章,初闯深圳独飘零(之九)
听了他这话,我连连感谢,然后就匆忙向工业区外面走去。走了没多远,来到一座小山下面,看到山脚下有一个荔枝林。顾不得多考虑,也来不及再选择,现在到了争分夺秒的时候,我仿佛已经听到身后传来了抓我的人的脚步声,于是一猫腰,猛地钻了进去。
黑暗中,我看不清周围的情形,只能摸索着前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往里钻得越深越安全。我磕磕绊绊走了半天,忽然脚底踩到一块硬的水泥地面,我定了定神,凝聚视力,借助夜空微弱的光线,顺着水泥地面往前看去,发现旁边还有一段高起来的台阶,正好可以挡风。我沿着台阶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咣当”一声响,我低头一看,是碰到了一个菜坛子,我想,这可能是当地村民堆放空菜坛子的地方。
感觉这里不错,比直接睡在泥地上好,最起码湿气会少一些,便坐了下来,想歇一歇,再找更好的地方过夜。谁知不坐下还好,这一坐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我这才想起,从我下了长途汽车,到现在已经走了十几个小时。平时在县公丨安丨局食堂上班,很少走这么长的路,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疲惫不堪。一阵困意袭上身来,不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不是被数上的鸟声叫醒的,而是被远处工地打桩声轰醒的。我起身一看,我所在的地方是一块半圆形的台阶,有三四层,我站在最下面的一层。每一层都密密麻麻排着菜坛子。忽然,我的眼光被某个菜坛子前面的东西所吸引—有几个苹果和一束花!
妈呀!我猛地浑身打了一个寒颤,难道这些坛子不是空菜坛子,而是广东人装骨灰的坛子!这里是广东人的集体墓地?那束鲜花和那个苹果,是供奉死人的?我昨天夜里陪着这些死人睡了一夜!
我忍不住快步离开,可是走到一半,我的脚步又停了下来。我听到了我的肚子里发出了饥饿的呐喊,我想起了供奉在骨灰坛前的那几个鲜红的苹果。我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周围确实空无一人,于是快步走过去,把那几个苹果一起拿过来揣进包里。刚走出几步,我又停下脚步,回到那个骨灰坛前,对着那个骨灰坛深深地鞠了三个躬,表达感谢。
我走出了那个墓地很远,才从容地掏出书包里的苹果,慢慢品尝起来。我一口气吃了两个,才感觉不那么饿了,还想再吃一个,不过拿出来看了看,还是舍不得地放了回去,说不定今天的午餐和晚餐,还得靠它。
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想,怎样才能尽快找到老班长所在的铅涌村。昨天从石岩镇区往这个方向走了十几个小时,没有找到,今天我应该向反方向寻找。如果再找不到,我再换个方向找,石岩镇就这么大,总会找到的。
2018/5/2
日期:2018-05-02 09:08:30
第三章,初闯深圳独飘零(之九)
老乡的话让我大吃一惊,甚至难以相信。怎么?我这个曾经用鲜血保卫过国家的退伍老兵二等军功章获得者,晚上行走在自己国家的马路上,还会被人抓起来?这未免太荒唐了吧!
我脱口而出反问道:“怎么可能?我虽然现在一个人来到深圳,但我现在的合法身份还是我们县公丨安丨局的公务员,我遵纪守法,一没有犯罪,二没有犯错,来深圳寻找战友,走在深夜的马路上,怎么能有人明目张胆地抓我呢?”
“抓三无人员”对于初闯深圳的我来说,是深圳给我最深刻的震惊。在1990年的深圳,即便是一个遵纪守法的非深圳户籍的公民,当你行走在深圳的大街上时,你分分钟可能因为身份证、暂住证、工作证这三证缺一而被当成“三无人员”被民警或治安员抓进拘留所!更加讽刺的是、也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让我如此怨恨和无法理解的“抓三无人员”将会成为我在初闯深圳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的主要日常工作之一。
后来我才知道,作为改革开放初期的深圳,抓三无人员也是依法办事,换句话说,这样的行为是有法律依据的。直到2003年发生了孙志刚事件之后,那个抓三无人员的法规才被取消,从那之后,所有的外来人员在深圳再也不会经历我当初的那种躲避被抓的恐惧了。
“哎呀,你还说你是什么公务员,你那是在家乡呀,在这里,你就是一个没有暂住证的外来人员,你也没有在这里找到工作,你就属于三无人员。对于你这样的三无人员,这里的民警,甚至治安员分分钟都可以抓你的!抓起来就要送去遣送拘留所,没人花钱赎你,是出不来的,我不跟你多说了,你赶快找地方躲起来吧,老乡!”那位老乡又是着急又是不耐烦地说,在为我担心的同时,还有些怪我不懂事。
我一看这情形,知道不得不信,心里顿时也惊慌起来,毕竟胳膊扭不过大腿,我是来求财的,不能一文钱没有赚到,反而被抓进去,再被遣送回老家,那我的面子简直要丢到猪圈里去了。于是连忙求助道:
“老乡,你救救我!我今天刚到深圳,身上也没有钱住旅店,能不能让我去你工厂宿舍对付一晚。我不是坏人,我真是我们县公丨安丨局的公务员,你可以看我的工作证。”
“不用,不用。老乡,我一听你口音,就知道你不是坏人,我也很愿意帮助你。但是我真是有心无力。我们的宿舍,在工厂里面,进工厂大门保安要查证厂卡的,你没有厂卡,保安是不会让你进去。就算你混进去了,我厂的保安每天晚上查房几次,一旦被抓到,我要被罚款100块,你也会被送到公丨安丨被当三无人员抓起来。所以你赶快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明天再去找你的老班长。”
2018-4-27
(这一段发过,不见了,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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