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祁素云慌乱地躲闪着，她身还真不能给看，那人像是爱死了她身每一处似的，嘴唇和胡茬子一路轧过去，留下了好多淡淡的红印子。
　　三个姑娘这闹开了，互相打闹着，取笑着，说着私密话。
　　谢雨芬唉声叹气唐连招怎么不喜欢她，祁素云则更关心和她同龄的唐玥，连番追问、打听、劝说，有合适的，赶紧找一个。
　　“我，我还没遇见喜欢的人呢。”
　　唐玥话音刚落，门外院子里传来一个声音：
　　“小姐姐你在吗？我好像听到你声音了。”
　　语气里带笑意，江澈顺着次的玩笑，逗了一句，缓冲自己总往漂亮姑娘家跑的尴尬，其实若是正常语境，他是喊不太出来的。
　　小姐姐。
　　唐玥一下知道是谁了，赶紧收拾表情，起身准备去开门。
　　什么小姐姐？
　　新鲜词，谢雨芬和祁素云大为困惑，八卦的心思一起，唐玥更急，两人站起来挤到窗口边一看……
　　江澈背着书包，白衬衫外面搭一件藏青色的毛衣，下身米色裤子，站在院子门口进来几分。
　　“等等等等……”
　　唐玥还没赶开门，被俩好姐妹堵住了。
　　“说，外面那个好看的男的是谁？”
　　“小姐姐是什么？你是谁家小姐姐？”
　　“他怎么到家里来找你？”
　　“你们什么关系？可不许说没关系。”
　　江澈看见开门一下出来三个姑娘，尤其两个第一次见面的，站那儿，来回来从头到尾一遍一遍地打量他，还真……一点都不慌，毕竟帅习惯了。
　　“小澈……你，过来有事？”因为刚刚被两位好友提醒了，逼问调侃了，唐玥现在面对江澈，很难再只当做小男孩看待，因此也难免少了几分从容。
　　“还真有两件事”，江澈笑着说，“你回厂里班了吗？”
　　“没，我……”唐玥摇头，犹豫一下，把事情掐去关于牛炳礼意图胁迫的部分，简单说了，总之表达了一个意思，自己，加后面的祁素云和谢雨芬，三个都已经彻底断了回厂这条路了。
　　她想着这事没必要隐瞒，而且这样一会儿更好开口，让江澈给出主意，看自己三个能做点什么。
　　“难怪我妈说你这两天好像藏着什么话，为难着似的呢”，江澈一边想，一边放低声音道，“你确定不回厂了，去我家店里，看见我二婶在，于是不好意思说我们之前的提议，你想做，甚至连缝补修改的活，你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对吧？”
　　“……”唐玥迟钝了，木木地点了一下头，这些话是她自己都很难表达清楚，甚至都还都有些纠结混乱的，但是面前这个男孩，居然只凭着一个点，全部推断出来了。

　　唐玥感觉越来越相信江妈说过那些话并无夸张了，同时，期待也多了几分。
　　“这事你这样想其实也对，店里的活，不做了吧，反正也没什么前途。”江澈说完抬眼四面八方的望着。
　　唐玥点了点头，虽然可惜，但是这样总算少了份纠结，“我钱没花掉，所以，那个镯子……”
　　话说一半，唐玥自己开始犹豫镯子是不是现在应该赎回来，赎回来了，她没本钱了。
　　江澈摊了一下手道：“今天没带在身。”
　　“嗯。”这样，唐玥反而不用纠结了。
　　“这事不急，你这有桌子吗？”江澈看了一圈，没看见桌子，开口问道。
　　唐玥伸手一指，“屋里有。”
　　江澈愣了愣，要知道次来，他可是从头到尾都没被请进到屋里的，哪怕帮着干活，帮着鉴定镯子，还有唐玥帮他缝补衣服，都没一点儿让进的意思……
　　看一眼不远处站着的另外两个姑娘，江澈明白了，因为这回不是孤男寡女。

　　“我可以进去吗？”他故意笑着问了一下。
　　知道是故意的，唐玥点点头，月牙眼一弯，一样玩笑着说：“只要你不怕我们是三个女的好……尤其其还有个小女流氓。”
　　难得见她开玩笑，挺动人的，江澈反问：“你呀？”
　　“我……才不是我。”
　　后面的谢雨芬和祁素云都笑坏了。
　　她们很少见到唐玥可以这样轻松自然地接触一个年轻男人，反过来也一样，似乎还没有哪个年轻男孩子能在唐玥面前这般平常和自如。

　　1992年4月，国家定下来要建三峡。
　　差不多时候，临州师范学校2号楼407有个男生叫老吴，正因为前几天在录像厅摸了一个男的，之后连做两天怪梦，内心十分恐慌，但是不敢跟别人讲。
　　同一间宿舍，郑忻峰同学刚第一次听说了一种叫做麦当劳的东西。
　　他猜那东西应该很好吃，因为报道700个座位的大餐厅，外头排队还能排出去二里地，他想着，要是我半夜去排，早一开门进，吃口新鲜的。
　　可是这一年临州还没有麦当劳，也没有肯德基。
　　临州市纺织二厂的女职工唐玥刚彻底断了回厂的念想，在家和她的两个小姐妹一起讨论以后怎么办，没主意了，她想着，回头去找某个人打听打听。

　　然后正好那个人来了。
　　江澈刚好准备妥当要做一笔小生意，试着来一次营销运营，短时间内赚个小两万，补股票认购证运作的资金缺口，为此，他需要找几个心灵手巧，朴实勤恳的姑娘合作。
　　所以，这一天其实哪怕没有江妈的“策动”，江澈也会来找唐玥。厂花姑娘不单心灵手巧，而且有大用。
　　这是他第二次来厂花姑娘家，意外惊喜，这次他被请进屋了。

　　唐玥的家进门是厨房，初印象看着有点大，再看发现了，其实是因为东西很少。
　　边角有缺口的小灶台，老式黑漆木橱柜，两只掉漆的旧热水瓶，都不好看但是都很干净。有些坑洼但是结实的原木色四方小桌一面贴着墙，墙的一片灰旧，有几个方形的区域特别白，想来大概原来贴着奖状之类的，刚撕掉不久。
　　江澈随意张望了一下，在他正面有一个门，侧面靠墙角还有一个门，二室一厅。
　　“那里是我弟住的”，唐玥指了指靠墙角的那个门，又扭身指着正面那个门说，“这里一进是个空房间，放东西的，再一进是，是我……我住的。”

　　讲到最后，声音小到几乎没有了，因为厂花姑娘突然才意识到这件事似乎本来不需要做介绍，对着一个男人，自己住哪个房间，干嘛要讲？
　　有些慌乱地，唐玥搬了凳子，让江澈坐下，又泡了茶……茶叶只剩一点了，她很小心，尽量不搁进去茶叶沫。
　　这期间还好有自来熟的谢雨芬一直在说话。
　　对于江澈不肯像叫唐玥一样叫她小姐姐这一点，小谢感到很失望，一直在旁边辩解着，她其实不是唐玥口的那个小女流氓，同时强调着，她也是姐姐。
　　三个姑娘里她最小，二十岁，但也江澈大一岁。
　　祁素云和唐玥同龄，二十二岁，但是月份大了两个月，而且快要为人妇了，此刻正在一旁端坐着，演绎着沉稳大姐范。
　　唐玥开始整理桌子。
　　移开了竹编的菜罩，桌面一小碗白菜头，还有一个剩一半的罐头瓶，也不知装的是咸菜还是辣椒，江澈还没来得及看仔细，被唐玥匆匆拿走，搁柜子里去了。
　　桌面很快清理出来，擦拭干净。
　　江澈坐下打开书包，取出来一团报纸，铺在桌面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