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师你人真好,我真的很感谢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感谢你。我感谢你是因为你从来不给我添麻烦,从来不再给他机会。其实我知道,我是一只杜鹃,把蛋下在你的巢里, 然后把你挤走。现在有人有样学样,也把蛋下在我的巢里,要把我挤走。但是我不能走呀, 我刚刚失去女儿,现在又要失去老公,我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她开始呜呜地哭起来,头埋得很低,我看见她的双肩在上下颤动。我只好再抽出一些纸巾,递给她,再给她一些时间,等她缓过来了,我才问她:“我还是没听明白,您能不能说具体点?谁要把你挤走?”
“他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小三,一个叫什么资秋的洗脚妹,听他说已经有身孕了。这正中了他的下怀,他一直还想要个孩子,要个儿子,而我这些年来一直不能再生育。如果那个女人真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他肯定会赶我走,就像当初他赶你一样… ”
“也不至于吧?你们夫妻之间的这份感情,他说扔就扔?说舍得就舍得?”我不太会安慰人,也不善于正面引导一个人,我只能说出这些。
“以前我还会这么想。我知道他对我没多少感情,我清楚这一点,从最初走到一起到现在,他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他不那么爱我,不像对你,你在他心中一直还有位置。但是现在,我女儿没了,再没什么东西可以阻拦他了,他肯定会抛弃我。”
眼看她又要伤心地哭起来, 我只得再说一些宽解她的话, 虽然我也认为作用不是很大。“事情还没到这一步,你不要想得太多,或许他没这个心思呢?
也是说不定的。”
“不,他已经对我说了,说了那女的怀孕的事。特别是,他还说,是我把我女儿害死的, 没有我发神经,我女儿就不会有事。他这是拿话来要挟我,要赶我走。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说我,这种话他都说得出来!我怎么可能害死我女儿?你说说,我一个做妈妈的,怎么会想把自己的女儿害死?”
“这话是说得过份,也很离谱。他什么时候对你说这些的?”她这话无疑令我感到非常吃惊,我脸色也比刚才凝重了许多,因为我觉得这话可不是轻易说得出口的。
“就在昨天,昨天晚上,他跟我吵了一架,然后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我忽然想起,这个叫资秋的女人我见过,就是上次在“老树咖啡”见过面,是他叫我去见这个女的,这说明他和这个女人确实认识,确实存在某种关系。
我又想到,上次我和这个女的碰面和谈僵,她甩手而去,不辞而别,是不是当初她约他碰面就是要谈这个事?谈有身孕的事?而那时我代替了他,她不想跟我谈,就很生气,就气冲冲地走了。是这样吗?我在我内心问。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只有这样才说得过去,应该是这样的。
但我能对面前这个女人,他的第二任妻子,一个正遭遇双重不幸的女人,我能对她说点什么呢?
帮她进一步证明,她刚才所说的我这边也有事实根据,应该是确凿无疑?这话我可说不出口,百分之百说不出口,在伤口中央再撒一把盐的事情,我是做不了的,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做的。
我只能对她说:“我还是那句话,你先不要太着急,再等等,再看看,不到最后一刻, 你不要放弃。”
“你能不能帮我说说,去跟他说说,我这种情况…”
她眼光里满含哀求,泪水充盈眼眶,我不得不先应允下来:“我尽量试试,但我不能保证我就说得动他。”
“你的话他会听的,”她迅速接过我的话,似乎不容我有什么其他借口。“你在他心目中有份量,有位置。不比那个姓资的,那个贱女人根本就没法和你比。你一定说得动他的,只有你的话他才听得进去!”
我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这笑是多少给她一点安慰,一点希望的。这种时候的女人,我深知是再脆弱不过的,承受不了了就容易做傻事,不计后果的事。
其实我是知道的,我知道我是说不动他的。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没了兴趣,你就是做再多的事也无济于事。他会觉得你那完全是多余,完全是傻,完全是不自量力。
“你真觉得有把握?”
“如果没有把握,我也不会上你这儿来,魏老师。我今天上你这儿来,最主要就是为了这个。”
“我尽量试试吧,希望能帮上您一点忙。”
她已经这样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能拒绝她吗?我忍心拒绝她吗?特别是当我想到, 她是一个刚刚失去女儿的妈妈,我忍心流露哪怕是半点的推却或不耐烦吗?
她向我道了谢,然后往外看了看天,也许是感觉到时候不早了,她说她要回去了。我也不便挽留她再多坐一会,便把她送下楼去,还是叫她多保重,别想那么多,多注意自已的身体。 她一言不发,只顾用袖口抹眼泪,临走她对我说最后一句:“魏老师,你真是好人,世上少有的好人!”
之后她转身离去。而这时,我注意到,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望着她瘦小的身影渐渐远去,有点担心她,也有点惋惜她、怜悯她,而其实我还更想问她,只是当着她的面我一直不敢说出口:“那样一个男人,那样一个根本算不上优秀的男人,为什么在你眼中,在你心中就那么重要,那么不可离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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