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刘言说，当时他把我的行为理解为女孩的羞涩。而且就是在那一刻，他开始对我动心。
　　2、
　　秋天来临的时候刘言组织班里的同学去西冲看海。我第一次看到南方的海，那小片海滩人头涌动，沙子细而绵，海水清澈见底，石头缝隙之间有小鱼灵动地扭着身体。
　　但是那也不算海，因为远处没有水天一色的绚丽和未知，暮色之中，我仍清晰地看到对岸的山体。
　　当黑暗和海水一起涌动，我们开始对着篝火做游戏。我们玩的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大家问的都是一些男男女女的私事。后来刘言被抓包，陈子曦问他，你最喜欢班里哪个女生？
　　我当时跟所有人一样，用八卦的眼神看着他。结果他竟然转过头看向我，眼神里面有欲言又止的为难。
　　刘言有一个异地的女朋友，那份欲言又止的为难欲盖弥彰地暴露了他摇摆的爱情。
　　我忽然很害怕，跟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扯上关系，会不会有第三个标签，叫第三者。
　　正当场面陷入尴尬的时候，海边忽然传来何洁如的叫喊声。她拿着电话，一边哭一边跟电话里的人吵架。她越哭越凶，然后一步一步向海里走去。
　　刘言第一个冲出去，游戏戛然而止。
　　何洁如肯定不会跳海，但是她一直坐在沙滩边上流泪。那晚我跟她一个房间，我坐在她后面等着她回去。
　　夜越来越深，海风带着秋的凉无忧无虑地游走着。我看到何洁如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但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黑暗终于给海做了掩护，现在举头望去，对岸只有浑然天成的漆黑，水天终于一色，而沙滩上却多了一个看不见风景的人。
　　一直到12点，何洁如才起身往客栈走，我挨过去跟她同行。当我们走到树丛下，才发现刘言坐在沙滩椅子上睡着了。
　　“你怎么在这里？”我叫醒他。
　　“我组织的旅游，肯定要保证你们安全啊。”
　　终于，我们三个人踏着绵绵的细沙，一步一陷地往回走。而后来，何洁如的心伤，真的拉着我和刘言一步一陷地走入感情的漩涡里。
　　3、
　　回到学校之后我才知道何洁如的男朋友跟她提出分手。至于原因，我无从知晓。我只看到她的洁癖症越来越严重，而且晚上经常不睡觉。
　　后来她和陈子曦又掐上了。

　　陈子曦是个比较大线条的人，干什么都要弄出点动静来。
　　那晚何洁如又失眠，第二天六点多，陈子曦的闹钟就响了。她说要陪他男朋友去跑步。
　　或许是何洁如确实没休息好，或者男朋友这几个字刺激到了她。她忽然跳下床，拿起枕头边上的书劈头盖脸地朝陈子曦砸过去。
　　陈子曦有点蒙，然后把手上的刷牙杯扔了过去。

　　两个人大喊大叫地互相扔东西，林琳吓得缩在床上不敢动。我坐起来看着飞来飞去的东西苦恼地揉着头发。
　　后来宿舍辅导员把她们带走了。又后来，刘言找到我，跟我说辅导员判断何洁如有严重的情绪问题，说得严重一点就是抑郁症。他让我多留意她的言行举止。
　　失个恋就抑郁拉？我轻描淡写地嗯了一下，根本不放在心上。
　　4、
　　我们的宿舍辅导员是个学心理的硕士研究生，她隔三差五找何洁如聊天。
　　一个月后，何洁如明显开朗起来。
　　是不是每个刚进入专业领域就职的人都如此热忱，我忽然对心理医生这个职业有了莫名的好感，而且后来辅修了很多心理专业的课程。

　　研究人类心理，确实是一个比探究宇宙还要浩渺未知的课题。
　　当何洁如慢慢好转的时候，陈子曦的爱情也死亡了。
　　那晚我从图书馆回宿舍，刚推开门，黑暗里有压抑的哭声传来。我打开灯，陈子曦从被窝里露出一张泪眼婆娑的脸。
　　“我看到他跟别人约会，他说他从来没有喜欢我，只是被我感动……”
　　陈子曦哭得肝肠寸断，但仍不忘了给别人讲述她的伤心故事。
　　后来她派林琳去买酒，傻乎乎的林琳买了一大堆菠萝啤回来了。
　　“喝起来有马尿的味道。”陈子曦皱着眉头说。
　　“你还喝过马尿？”何洁如揶揄她。

　　陈子曦也不恼，挂面泪水的脸漠然地苦笑着。
　　那晚过后，两个同病相怜的人终于不再为难彼此，宿舍回归平静。
　　可是，何洁如还是失眠，她说这是神经衰弱。
　　日期：2017-05-24 17:56:56

　　第十八章 暗涌（二）
　　1、
　　我每个月去舅舅家一次，他家里有一个大书房，那里藏书无数。
　　自从表弟出生后，舅妈就没上过班，去年表弟被送进封闭式贵族学校读初中，舅妈就把大片大片的时光都消耗在那个书房里，所以里面的书越来越多越来越新。
　　第一次进入，我抚摸着那些透着墨香的书籍，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拿回去看吗？

　　“当然可以，拿多少都可以。”
　　我舅妈是个长不大的中年人，她对人对事的态度还保留着一份掏心掏肺的赤诚。
　　后来我去得多了，慢慢发现她是个很孤独的人。
　　舅舅的管越做越大，而呆在家里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当然，他对舅妈却是极好的。
　　但是他不喜欢我，而且是非常不喜欢。

　　每次见面，他要么冷淡地把我晾一边，要么恨铁不成钢地数落我，“你要多给你妈打电话？”“你要多理解你妈？”“你要懂你妈的不易？”……种种。主题永远绕不开我妈。
　　我知道的，他是我妈带大的，读大学的那几年，也是我妈打工帮忙供养的。他对我妈是长姐为母的依赖和牵挂。
　　后来我妈嫁了一个不靠谱的男人，还生了一个没心肝的女儿。那份牵挂里面又平添了许多心疼。
　　我从来不为自己辩解，例如他骂我，暑假都不回家，你就那么稀罕钱？

　　我才不会解释，是我妈在电话里对我吼，回来干什么，自己打工挣钱啊。
　　我还未满20岁，但已深知语言的苍白。当一个人喜欢你，他会找千万的理由为你圆场，当一个人不喜欢你，你就算有千万的理由，也圆不了场。
　　2、
　　国庆节的时候舅妈给我打电话，她们要出国旅游，让我过去看着房子。
　　其实我知道，是让我去看着新来的保姆。
　　我向来勤奋，连去看房子都是提前到的。舅舅还在睡觉，听说他昨晚加班到凌晨四点才回家。
　　十点钟，他们出发，我肆无忌惮地在书房的地板上东歪西倒。
　　半个小时后，保姆阿姨拿着一个小东西跑进来找我，她笑容诡异地跟我晃着手里的东西。
　　“什么？”我看着那个比方糖大不了多少的包装袋无知地问。

　　“哎呀，装纯呀小妹，这是避丨孕丨套。”
　　我忽然脸红，对跟性挂钩的东西都本能羞涩。
　　她又神秘兮兮地说，“从你舅舅裤袋里掏出来的，他昨晚四点多回来的时候就是穿着这条裤子。”
　　我的脑子比较愚钝，努力琢磨着她脸上春光荡漾的笑。等我终于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一股复杂的情绪忽然就把心口堵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