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西一个偏僻的小村里,住着一户普通的人家。男主人叫马卫国,是一位小学老师。他不是本地人,是响应号召从东北来这里扎根落户的。女主人叫杨翠苹,一个地地道道的湘妹子,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心灵手巧,持家有道。他们的女儿叫马惠敏,一个继承了父亲的才学,母亲的容貌,人见人爱的小姑娘。三口人的日子过得平淡却很充实,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精神的快乐注解了什么是幸福!
小惠敏还在用天真而又稚嫩的双眼触摸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场人人皆知的灾难降临到这家男主人得身上。原本完整、幸福、快乐的家庭在瞬间崩塌了。小惠敏不明白,那么多人围着爸爸指指点点在说些什么,而且表情义愤填膺,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对爸爸推推搡搡,甚至拳打脚踢,还要他在街上走来走去,她更不明白得是在那些批斗爸爸的人群里还有好些是爸爸的学生,他们不都是好孩子吗?
翠苹病倒了。作为妻子,她是温柔的,作为母亲,她是贤惠的,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自己深爱的丈夫会蒙上这么大的不白之冤!因为她了解自己得男人,他朴实,善良,为人正直,又有文采,这难道也是错吗?如果不是,为什么老天会这样不公平!作为女人她是坚强的,即使有人把那双破烂的鞋挂在她的脖子上,作为女人,她是脆弱的,人们对自己男人的咒骂,拳打脚踢都如同带毒的钢针深深刺进这个孤立无援的女人的心上!
小惠敏清楚的记得妈妈临终前拉着自己的手,嘱咐她要好好活着,等着爸爸回来的那天!然而,这个可怜的女人却没有看到自己丈夫重获自由!
小惠敏呆住了,她心里很疼,但却哭不出来,似乎眼泪一下子干涸了。她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慌恐的眼里尽是疯狂的人们狰狞的面目。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好人为何一夜之间变的那么可怕。这世界怎么了?她不知道该去问谁!因为她的命运早已如水上的浮萍,一阵微风就可以让她随波而逝!
在这个苦命的小姑娘最无助的时候,一家人向她伸出了援手!
这是一户本地人家,男主人叫叶万山,她的妻子叫刘淑玉,他们有一个年长小惠敏五岁的儿子叫叶光南。这个孩子也是马卫国的学生,但他从未参加过批斗自己老师的行动,因为他的父亲告诉他马老师是个天大的好人!
没有经历过那场劫难洗礼的人无法想象,在当年敢于冒着杀头罪也去抚养一个人人唾弃的“狗崽子”是多么大的勇气!
小惠敏又重新有了一个家,爸爸依旧宽厚,妈妈依旧慈祥,而让她最高兴的是有了一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哥哥——叶光南。
叶光南有一个同学,也是他的好朋友,叫林立新。他时常会和叶光南兄妹在一起玩耍。小惠敏对这个人特别反感,因为他曾看见林立新批斗过自己的父亲,而且还不止一次,就连妈妈脖子上挂的鞋他也有份参加,这些在她幼小的心里埋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草地上捉迷藏,树林里掏雀蛋,小河边摸鱼虾,这些如今的孩子梦想的快乐,小惠敏在自己童年时轻易就得到了,当然少不了叶光南和林立新的帮助。
叶光南对小惠敏的呵护,如同珍爱自己的眼睛。他真的容不得别人对这个小妹妹有半点责难。而小惠敏也喜欢缠着这个哥哥,让他帮自己做这做那,在对他的指使中体会这逐渐萌发的,只属于少女独有的,鲜为人知的愉悦——一种丝丝心动的感觉!
母亲没有看到的那一天,小惠敏却等到了!
在叶家的饭桌上,重获自由的马卫国声泪俱下。大恩不言谢!这个血性的北方汉子拉着叶万山的手久久无语……
时间是一双魔手,转眼就把叶光南打扮得一表人才,而马惠敏也出落得如花似玉。作为父亲的马卫国非常了解自己女儿的心思,除了叶光南,她的心里容不下别人的!尽管他也明白林立新这个小伙子的想法。可是,这分明是一段水到渠成的婚姻,谁又能阻断得了呢?
叶光南和马惠敏的婚礼简单而隆重。有谁不期盼这场经历了劫难的爱情有个开花结果的结局呢!
那一天,喝醉了的马卫国拉着同样喝醉了的叶万山说了很多心里话……
那一天,喝醉了的林立新拉着同样喝醉了的叶光南说了很多心里话……
那一天,马惠敏没有喝酒,但她却真的醉了!
日期:2011-2-13 9:57:00
《六十九》
如果说苦尽则甘来,那么有谁知道甘能有多长,甘尽之后又会是什么呢?
马惠敏的苦尽了,从结婚那天起属于她的甘来了。因为叶光南的的确确是个好男人,直到今天,她也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重获自由的马卫国当上了小学的校长,而他的女儿也做了这个学校的代课老师。我们曾经说过,马惠敏从小就继承了父亲的才学,所以工作兢兢业业的她很快就得到了其他老师的刮目相看。学生们也都特别喜欢这个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年轻漂亮的马师。
那时的经济状况相对于从前稳定了很多,正处于一个突飞猛进的预演阶段。所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无比真挚,难怪后来有人评价——那是最后一个纯真年代!
成家后的叶光南把立业当成了自己作为男主人的首要任务。他除了帮父母伺弄好田地之外,利用闲暇时间做起了土特产的买卖。说实话,那个时候的人们还处在计划经济体制影响的阶段,根本没有把叶光南这种小打小闹式的把戏看在眼里。所以,凭着叶光南灵活的头脑很快就有了一笔不菲的积蓄。
叶万山夫妇年富力强,用不着儿子的添补,马卫国也有自己的收入,这样一来,叶光南和马惠敏的日子过得如虎添翼,蜜里加糖。那也是这对小夫妻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林立新也成了家,倒插门去了湘南的一个小村子。马惠敏在林立新的婚礼上见到了他的妻子,一个很是干净利落,衣着朴实的女人。叶光南当然送上了不薄的礼金,然后又与林立新一醉方休。不知为什么,林立新看着马惠敏时总是泪眼汪汪,像是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倾诉。
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滑过,林立新在婚礼的第二年便当上了爸爸。那是个长相漂亮,非常讨人喜欢的小女孩,丝毫看不出她与自己父母的相似之处。在小女孩的满月酒上,林立新非得要求叶光南和马惠敏夫妇认这孩子为干女儿,让这三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更加亲近一步。面对这样的要求,叶光南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当下便答应下来。尽管马惠敏的确喜欢这个孩子,但作为未育的女人还是有些犹豫,最后碍于丈夫的情面,勉强应承了,并摘下一只手镯作为送给小女孩的礼物,以表干娘的心意。从此以后,叶林两家的关系犹如亲兄弟般地亲近起来。
如终未再娶的马卫国时常去亲家叶万山家里喝酒,每至酣处,总不免会提起伤心往事,老泪纵横。这样的日子久了,三位老人似乎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什么。噢!原来是缺少一个隔辈人!
叶光南和马惠敏结婚三年,马惠敏始终没有怀孕。是不是与叶光南经常外出和马惠敏的工作繁忙有关,马卫国和叶万山这两个老头子是无法启齿的,作为婆母的刘淑玉就不得不过问了。
如果说这件事情放到现在,也许是最正常不过的了,而在当时“无后为大”的思想绝对是根深蒂固的,更何况是在湘西这样的一个偏僻的小村子呢。
看着马惠敏的一脸绯红,婆婆刘淑玉也无能为力了——夫妻生活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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