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来不及细想，但振中总算是被乔治的话提醒了。他马上写了一个清单让客户准备一些销售合同，也要求客户提供是否涉及关联方等资料。
　　白天，阿宏走访客户的生产管理车间，销售部，购料部，设备管理处等，说得口干舌燥，晚上回家，打了一个电话给给珠珠。
　　阿宏说：“考试成绩出来了，我考的那三门，只通过了一门。你的成绩如何？”
　　珠珠说：“我比你还差，一门都没过，这个考试太毒了，考的都是文字游戏，我不喜欢，我打算去考英国的会计师。”

　　阿宏也有同感，说：“是呀，不过你很聪明，可以再试一试。如果明年不行，再决定是不是放弃，而且看过一年再复习可以简单一些。”
　　珠珠说：“不考了，不考了，我从来没这么失败过，我考试一向很拿手的。”听起来珠珠好像在和老师撒娇一样。
　　阿宏觉得心中一动，说：“明年我和你报同样的两门，我们一起复习。我觉得拿到中国的资格对我们的发展才会有帮助，中国的经济发展速度这么快，会计师对中国经济的贡献会变得非常不一样。”
　　珠珠想了想说：“我爸也是这样说。对了，今天客户告诉我，说他们预计中国将会成为全世界最大的商品消费国，消费行业将会是中国成长最快的产业。我做的超市连锁客户，有机会接触他们的消费品供应链业务流程，我觉得很有兴趣，而且觉得满有成就感的。”
　　阿宏说：“很羡慕你，我还是很想接触金融业客户，感觉上总是很有神秘感。”
　　珠珠笑：“你很喜欢神秘的东西？”
　　阿宏也笑：“不一定，人的话，我喜欢简单一点的。”

　　珠珠说：“我不是简单的人。”
　　阿宏说：“我知道你不是，你是聪明、有思想又可爱的女孩，你不故意装神秘和故作高深。”
　　阿宏说完就觉得有点后悔了，握紧话筒的手突然出汗了，觉得湿漉漉的怎么都不舒服，深深吸口气。
　　珠珠说话速度突然变得快起来：“今天我觉得很辛苦，但是听到你的声音，感觉上就好多了。”
　　阿宏说：“是呀，我也觉得辛苦，只是不知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做一些我真正喜欢的事。”

　　珠珠鼓励阿宏，说：“现在中国已经逐渐有自己的消费文化，我觉得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学。你也要抽空多理解跟金融行业有关的事情，将来一定有机会的。”
　　珠珠的话对阿宏产生了一点鼓励作用，他开始变得积极起来。
　　珠珠接着说：“中国现在很缺乏现代金融业人才和会计师，我相信你将来会成功。现在我们是一张白纸，但是，只要你愿意努力，这张白纸，将来会写上你在事业上的成就。”
　　珠珠说的对，阿宏现在是一张白纸，他确实需要在工作上争取点表现，让珠珠看看。
　　第二天早上，阿宏按照客户介绍的购料和存货业务流程，一步一步进行穿行测试。结果，他发现客户实际的做法跟他们介绍的不一样。
　　他充满自信地去问客户，要求解析，并且找出客户说得不合理的地方，继续追问。

　　客户说：“刚才我已经解释了两次，我不想再重复我的答案。”
　　阿宏说：“如果你第一次解释，就能让我明白，那我也不用再追问。”
　　客户说：“你问这些，就是无聊，不就是浪费我的时间吗？你们什么时候能做完审计？”
　　阿宏说：“你早点把我们要的资料给我，我们就可以早点离开。”
　　客户说：“我想反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哪种审计师？”

　　阿宏突然想起阿麦说：审计师是一份正当的职业，回答说：“我们是正当的审计师，有正当审计意见的审计师。”
　　客户说：“我不是说你不正当，这样说吧，管理办法只是一种知识，有时候实际上我们不是这样做。说句老实话，可以给你看的东西都给你看了，不能给你看的，你怎么问也不会给你看。”
　　阿宏无奈，只能回去跟振中商量。
　　振中说：“客户说得也有道理，审计就像跟一个穿比基尼的女郎谈恋爱，可以给你看的东西都给你看了，不能给你看的，你怎么问也不会给你看。”
　　阿宏说：“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振中说：“客户实际上该怎样就怎样，我要问问呆哥，他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也知道，具体的决定权，不在你，也不在我。”
　　晚上回家，阿宏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给珠珠，要是打吧，没什么特殊的事情要说，不打吧，怕时间久了更没的说。似乎天黑以后，人特别容易寂寞，阿宏还是拨通了珠珠的电话。

　　珠珠的一句话让阿宏觉得今天特别有意义。珠珠说：“今天我没什么事，只是想着你。”
　　阿宏很开心，甚至有点不好意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觉得应该说：我也是，但是心里又觉得其实不是这样，因为今天他很忙，一直想的是内控流程，真没怎么想起珠珠，只能说：“我想起一个笑话，特别逗，说给你听听。”
　　珠珠说：“好啊，想听。”
　　阿宏说：“从前，有一个会计师死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早就死，于是走去问上帝：我才二十八，怎么这么快就要去见你。”
　　珠珠问：“对啊，为什么？”

　　阿宏说：“上帝说：是年轻了一点，你是哪家事务所的？那人回答说：我是名事务所的，上帝就说：哦，这就对了，我一直在等你呢。那人问：怎么可能呢？上帝说：我看过你的timesheet，以你工作的时间来算，我还以为你已经五十了。”
　　珠珠笑着问：“你知道审计师有什么别人没有的病吗？折旧。”
　　气氛变得轻松愉快，他们互相讲述了工作中遇到的人和事，一起骂讨厌的客户，一起讽刺无知的老板，一起讲他们之间能彼此明白的笑话。
　　谁说兔子不能吃窝边草，办公室不能谈恋爱，远处的草，这些繁忙又年轻的兔子根本没有时间去找。从此，阿宏经常找机会和珠珠通电话，由三天两次，逐渐变成两天三次。
　　日期：2008-7-1　11:31:57
　　九、你成功了，就有人失败
　　1998年的忙季终于结束了。这几个月，阿宏做了好几个呆哥和娜姐的项目。

　　他为了要建立呆哥和娜姐对他的信任，只要是他们的吩咐，他都努力去做。工作虽然忙碌，但感觉很实在。
　　另一方面，阿宏和珠珠的关系，也开始稳定下来。
　　每次他提到工作上有什么进展，或者最近看到有关亚洲金融风暴的报道，对中国的经济发展产生一些什么感想等等，只要是能让珠珠感觉到他在进步，他都努力去做。现在，只要珠珠称赞他一句，听在他心里都乐飞飞的。
　　在工作上，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他都会问到底，对处理问题的技巧、沟通能力的提升，产生很大的帮助。在感情上，任何与珠珠的约会，他都兴致勃勃打扮整齐赶出去，身体上散发无限的活力。
　　这几个月，阿宏也留意到跟他同期进事务所的阿汤。有一次阿汤跟他说：要懂得保留实力，别把自己用到尽。他看见阿汤很少会对工作上任何不明白的地方提出问题，所以有时候他能看见阿汤因为做错了事情，而受到上级的责备。
　　到底是掩盖他的无知更重要，还是把他需要知道的，弄清楚、弄明白更重要？阿宏好像逐渐能分清楚谁比较优秀。
　　阿宏似乎发现，阿汤是娜姐说的那种，讲也讲不听，听也听不懂，不懂又不会问。但是，这反而好像是一种有自知之明的表现。
　　阿汤也好像逐渐跟他疏远了，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过去，阿宏觉得不应该因为直接和别人产生竞争，而感到烦恼。
　　一天晚上，娜姐在办公室看见阿宏，问：“阿宏，你晚上有事吗？”

　　阿宏回答说：“需要我留下来加班？”
　　娜姐说：“如果我告诉你，我要找一个男人陪我吃晚饭，你去吗？”她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又有一点挑逗的样子，让阿宏心跳明显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