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风怕小王过于为难，就接过话，貌似对小王说，“可是什么？按照规定办呀，先付齐货款，再结了维修费，拿上仪器走人不久得了。”
　　“诶——，陆经理，”这时，坐在他身边的老师傅勉强抬起臊得通红一张老脸，讨好地讪讪笑着，扭捏说道，“这个货款吗，还有维修费，我们这次走得匆忙，没带过来。还请您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让我们先把仪器拿走算了。”
　　陆乘风一听，真是气的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同情地望着老师傅，和颜悦色地说，“可是我也有难处呀。这件事情是我主管的，以前也曾多次责成销售员给你们打电话追款，可是你们却总是含含糊糊的，一会说仪器有毛病，一会又说是三角债，至今一分钱我也没看到。在每月的销售报表上都是黑榜有名，让我很被动啊。”
　　“嗯，确实是这样的。我们以前之所以没能及时付款，是因为对方欠着我们工程款不给，我们也非常着急，不过肯定过几天他们的钱就能过来。我们一旦有了钱，立刻就付款。我这次来之前，院领导也交代过了，仪器一旦修好，回去我们马上就把全部欠你们的钱付过来。”老师傅现在已经不脸红了，镇定自若地跟陆乘风他们周旋。
　　日期：2008-12-19　11:18:50

　　陆乘风见这个老哥们竟然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无言以对，只能是无奈地看着他浅笑。想，这回总算是开眼了，都什么年月了，还玩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咳咳！今天我要是真就这么着让你们把仪器给拿走了，以后在江湖上还真就没法混了。
　　老头看陆乘风笑而不答，估计今天可能是遇到了个硬茬，仅凭着嘴皮子上的功夫想蒙混过关恐怕不一定好使。他喝了一口水，眼珠转了转，哼哼唧唧地咧着嘴说，“陆经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们写一个字据，仪器我先拿回去，保证一星期内，一次性把全部货款付过来。”
　　“可以呀！”陆乘风听了，立刻善解人意地笑了，爽快地说，“先让我看看你签合同的‘授权委托书’，还有你带来的单位公章吧。”
　　陆乘风这样说，其实心里有把握。从对方的言谈举止上看，应该只是普通的技术人员，绝没有对外签合同的资质，更别说是带着单位公章满世界瞎溜达了。
　　“这……，这……，陆经理，看来您是信不过我呀。”老头听了陆乘风貌似合情合理的要求，立刻有些瞠目结舌，低头又想了一下，自嘲地说，“我都这一把年纪了，凭着这张老脸，能跟你说瞎话吗？”

　　“诶，老师傅，可千万别这么说。”陆乘风态度客气，但语调坚决。不管对多难伺候的客户，他向来都是以礼相待，谁让咱中国一向号称是“礼仪之邦”呢。“从一般意义上讲，您可是我们的上帝呀，能用我们的仪器，我心存感激。但您写字据，其实代表的是单位，咱们个人之间本来并没有什么债务关系呀。可是单位之间的事，是有组织原则的，有些我也做不了主，恐怕还得公事公办。”

　　这时，边上的那个姑娘开口了，“陆经理，请您别再难为我们了。我们这次如果不把仪器带回去，领导那边我们交待不过去呀。耽误了工期，不仅要扣奖金，而且还要扣工资呢。您就让我们把仪器拿回去算了，欠款保证及时给您。”姑娘说的楚楚动人，后面几句甚至还带着哭腔。陆乘风其实很理解他们，“前台”嘛，说话做不了主，还总是身不由己冲在前面。

　　日期：2008-12-19　14:52:48
　　陆乘风此时也是进退两难，从一个销售经理的身份讲，他从来不愿意直接得罪客户，更不能断然拒绝客户提出的任何要求，哪怕是明显不合理的要求。这样做，绝对有损于单位的形象和产品形象，毕竟口碑相传是市场营销的一个重要渠道，没准得罪一个客户，就能扩大影响到整个行业，尤其是他们生产的这种专业仪器，渠道声誉更是重要。

　　可是他又不能让满足他们的痴心妄想，就这样把仪器放走。
　　往上面推一下吧，让他们知难而退。陆乘风想到了此前惯用的方法，“公司每月都要对我进行考核，你们那笔欠款已经连续好几个月成为我工作上的一个黑点了，我倒是挺同情您的，可是公司不答应呀。你说你对你的领导不好交待，可是想到过我好对我的领导交代吗？也请你们不要再为难我了。”
　　“呀，陆经理，那麻烦您就跟公司说一下，让我们先把仪器拿回去算了。”一老一小两个人几乎立刻是异口同声地说。
　　妈的！陆乘风一下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在给自己找借口的同时，也给这两个只对自己负责，不管旁人死活的“前台”留下了一丝希望。死灰复燃可不好，得痛打落水狗，陆乘风心里恨恨地埋怨自己。
　　“那好，我这就打电话，跟公司请示请示。”陆乘风显出勉为其难极不情愿的样子，掏出手机，起身到门外去了。

　　看到陆乘风真打电话请示去了，两个人紧绷着的脸顿时就松驰下来，很有些枯木逢春，柳暗花明的味道来。老头端起面前的纸杯，很响地咂喽了一口，胖脸堆笑，有些得意地对小王说，“你们这位领导真是个好人。”
　　“是，是，我们陆经理平时对客户比对我们还要好呢。”小王冷眼斜着门外，绷着脸，呆板地回答说。同时在心里愤懑不平地想，还是你事先叮嘱过的，这两台仪器只要是回来了，不见钱绝不能放走。你现在自己倒先做起好人来了，敢情得罪人的事全让我们这帮小喽罗来干呀。真是嘴大的永远压着嘴小的。
　　过了几分钟，陆乘风面有难色重新走进来。他一边原位落座，一边抱歉地呵呵说道，“诶呀，不好办哪，我刚才已经请示了，公司那边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
　　两个人听了，神色重又山重水复起来。姑娘明显有些沉不住气了，止不住提高声音嚷嚷起来，“陆经理，请您再跟公司好好说说嘛，我们确实有难处，又不是不给钱，过不了几天肯定给。”
　　陆乘风听了，眼角严肃地扫了姑娘一眼，心里暗暗冷笑，才多大点就出来吃伸手饭？初涉江湖也没从这个开始学起的。看来这个单位从上到下，从老到新都是一丘之貉！只可惜了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姑娘了。对不起，我今天就是认钱不认人，不说是为民除害吧，也要给你们上一课，还免收学费。

　　“就是，就是，……”老头赶紧接茬，腻腻歪歪，继续装傻充愣说些车轱辘话。二人一来一往，配合得还真挺默契。
　　陆乘风在一旁缄声不语，还悠哉游哉点起一支烟，慢条斯理抽起来。反正仪器在手，就是把握了主动。现在只好选择沉默，一边晒着你们就是最好的应对。
　　这时，门外急匆匆走进来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进屋就捎进一股浓重的烟气。他一见陆乘风，就双手叉腰，趾高气扬瓮声瓮气向他嚷嚷，“小陆，怎么还没有去开会？快一点，一屋子人就等你了。”
　　陆乘风慌忙站起来，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韩总，我这里还有个客户，稍等一会，我马上就过去。”说着扭头看了看边上楞楞的小王。
　　“什么客户，比参加我的会还重要？”韩总派头十足，几乎是在质问他。

　　“啊，就是这么个事……”陆乘风很为难的样子，慌忙向韩总简要介绍这里的情况。可是还没说几句，韩总就发火了，毫不理会笑脸相迎的那一老一小，向陆乘风断然说道，“小陆，我没有时间听你瞎磨叽，那里一大屋子人等着我呢。我就一句话，见钱放仪器，否则你负责。”说完，根本无视陆乘风上前欲辩解的模样，不管不顾出门扬长而去。

　　日期：2008-12-19　23:10:44
　　陆乘风慌忙站起来，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韩总，我这里还有个客户，稍等一会，我马上就过去。”说着扭头看了看边上楞楞的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