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你不要瞎说，我拍那玩意儿绝没有要害她于死地的意思，何况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只把光盘寄给陆冰了，我只是想羞辱羞辱他们，说不定还可以逼他们放我毕业。”

　　“陆冰？兄弟，你真糊涂啊！那片子里的男人是陆冰吗？那片子里的男人是你啊！但小白为什么会自杀呢？”
　　“我和你一样迷茫，她绝不是那种轻生的人。”
　　“别想多了，这事应该另有蹊跷，最近也别乱跑了，就在大李家好好呆着吧，假如情况有变，我会立即通知你，你立即主动自首，再说了，又不是你用刀子割她手腕的，估计也判不了多大的罪。”
　　我已经毫无主张，便连连点头称是。凯子和小黑从菜市买菜回来了，亮子便留我在棋牌室吃晚饭。饭桌上小黑和凯子一直在议论小白的事，我听不下去，扒了几口饭，就回去了。回家倒头便睡，可一直无法成眠。
　　大李和供货商吃完饭回来，见我瞪着眼躺在床上，就问：兄弟，又在想林兰啊？
　　好多天了，我几乎没再想到过这个人。唉，林兰，要是小白的死是因为我，你该恨我到什么地步啊？想着想着，我就忘了回大李的话，大李又问了一句：哦，我知道了，你大概是在谋划如何对付小白或者陆冰吧？
　　听到从别人口里蹦出小白这两个字，我的心头便是一个激灵。我装出一副笑容：没，没呢，在想明天该干点什么，不能老是这样下去吧？
　　日期：2012-3-11 12: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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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过去，我还是安然无事。
　　亮子说在小白的葬礼上看到林兰和她父亲了，据小白家的亲属说，她母亲经不住这个打击，心脏病突发进医院了。
　　“公丨安丨到现在还没查出小白自杀的真实原因，看来你可以大放其心了。”他在电话里的声音遽然压低，“只要小白家里人不继续追究下去，局子里就不会再深挖到底，半年工夫，万事大吉。”
　　“这样最好，、、、，不跟你说了，大李回来了。”

　　“好。”电话挂了。
　　小白自杀的事我已跟大李说了，他最初很讶异，但讶异之后的话就显得格外冷静和客观了：这是她自己酿造的毒酒，她不喝谁喝？
　　他的这句话，我感觉不仅是在说死去的小白，同时也是在警示活着的我。
　　故事进展到这里，我以为可以煞笔落尾了，但在某个刚刚睡醒的午后莫名其妙收到的一条短信却让我又重新心惊肉跳起来。短信只有一句话：你最好快点去自首。号码陌生。我随即去了附近的移动营业厅，往这个陌生号码里充了二十块钱，随口问营业员：不会交错吧？姓名叫什么？
　　“对不起，先生，系统里没显示，这是张神州行家园卡，不需要身份证就能办的。”营业员的回答让我无语。

　　你有没有经历过这样提心吊胆日子，不是担心考试不通过，也不是担心打麻将输了被老婆骂，而是担心某个人的死跟自己有关丨警丨察马上就要带着铐子找上门。
　　我整天缩在房间里，侧耳谛听门外的动静，走道里的任何脚步声、说话声都会让我心惊肉跳、坐立不安；晚上更是睡不着，睁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听大李打呼噜，若在从前，他的鼾声影响了我睡觉，我必过去狠捏他的鼻子，再不行就抽掉他的枕头，但现在我宁愿听着他的鼾声一直到天亮，这鼾声让我稍许获得了一些安稳感，可以确认自己还安稳地存在于这个平庸但相对自由的世界，在鼾声的间隙里，我极力辨听着周遭的其他一些声息：八月之夜，窗外的夏虫在低声地合唱，宵夜归来的人们在说着醉话、、、，这一切，也许在不远的将来，就要告别我的耳朵很长一段岁月。

　　有时候，我又盼望丨警丨察快点到来，让这一切趁早作个了结，这样饱受煎熬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有天晚上，亮子急匆匆上大李家找我，带来一个可怕的消息：陆冰被带进去接受审问了。我僵坐在沙发上懵了半天。
　　亮子点了根香烟，递到我嘴里，自己也点了一根，然后冷静地说：你去自首吧，不管小白的死跟你有没有关，我觉得只有这样你以后才能安心地过下去。还有，陆冰带进去的事，是林兰告诉我的，她也叫我劝你去自首。
　　我咀嚼着他的话，又联想到那天收到的陌生短信，心道：那条信息肯定就是林兰发的，她一定知道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
　　看来已经无路可走了。我最终下定决心说了一句话：亮子，我明天去丨警丨察局。
　　房间里的烟雾越来越浓，烟缸很快积满了烟头。
　　日期：2012-3-11 12: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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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在警局门口盘桓了半天，才壮着胆子进去了。我没想到，林兰也在，她看了我一眼，对丨警丨察说，这就是老梅。
　　丨警丨察板着脸，说了一句：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你很久了。这个姑娘（他指指林兰），死者的姐姐，是你的前女友吧，她一直在给你争取时间，幸好，你没有超出我给出的时限，一五一十交代吧，小伙子。
　　我转过头看看林兰，她直视着我，眼睛里我居然没有读到恨。“好，我交代。”于是时间又倒退回到几个月之前。
　　丨警丨察做完巨细无遗的笔录，最后抬头看了我一眼，说：这就对上号了。
　　讲完那段荒诞的故事，我全身像脱了一遍脂，立即轻松下来，心里也变得空空的，什么也不再想。

　　我听到林兰对丨警丨察说，丨警丨察同志，我能不能单独跟他聊聊。
　　“可以。”丨警丨察出去了，房间里只留下我和林兰两个人。
　　“老梅，对你的恨，我已不想再说，因为你已经付出代价了。我跟你说说妹妹的死吧，作为当事人之一，你恐怕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搞清这一切。”我没有做声，看着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笔记本，颤抖着放到自己的双膝上，“半个月之前，丨警丨察其实已经在小白家里找到那张光盘，但他们无法从那张光盘上获知什么有用的信息，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别人不认得，我还能不认得么？但我没说出来，我总觉得这事情未必跟这张光盘有多大的联系，我强压着心头又急剧增加的恨意，陪爸爸回到了老家，你也知道，我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对你，对任何事，只要不到真正的绝望，我都会坚持下去、、、”说到这，林兰的目光模糊起来。

　　她掏出纸巾擦了擦潮湿的眼睛，又接着说：“爸爸告诉我，妹妹在死之前回家过一次。我问他，妹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说没发现，只是晚上没有睡自己的房间，而是睡在你以前睡的房里了。我立即进了自己的卧室搜寻起来，希望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我心里清楚，首先她回家这件事本身就不大对劲，她好几年都没回过家，仿佛已经忘了家里还有一双父母。最后，最后我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了这本日记，它压在我小时候的相册底下。你看看吧，看完一切都明了了。

　　我接过林兰颤抖着递过来的日记本，好半天都不敢翻开它的第一页。
　　日期：2012-3-11 12: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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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页，只写了个日期；第二页还是只写了个日期。也许她想写点什么，但又无从下笔。
　　第三页，只写了一句话，认识这个男人三天了，他什么时候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