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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守望的女人—留守女人的情与爱
作者:
古墨子
日期:2011-8-4 9:00:00
1
二十年前,何秀兰从何家山的娘家嫁到王菜园婆家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和丈夫李金旺以外的男人有什么瓜葛。她心里的认识还是老辈人常说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抱着走,一辈子好好歹歹热热冷冷酸酸甜甜就跟他过了。
何秀兰永远也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李金旺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夜晚。
夜晚本来没有什么的,夜晚就是夜晚了,天天都有,月月都有,年年都有,没有什么好稀罕的。夜晚一般是不大点灯的,费油。除非家里来了客人或者有人串门,要不就是有什么事儿,比如母亲、奶奶纺花,以后好用来织布、裁剪衣裳,或者忙着给小孩子做衣裳,要不就是姐姐在忙着绣花。这光景,小孩子们就会乘着空闲,在月亮地里做游戏,丢沙包、斗鸡、挑兵、捉迷藏、跳绳、杀羊羔、闯门……一样玩够了就换一样,反正有的是花样,多得很,玩不完的。大一些的男孩子要么溜蹦子,要么摔跤,一身的气力没处使,不溜蹦子、摔跤干什么呢?
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村里突然来了唱小戏的,支着战鼓,打着简板,连说带唱的,《岳飞传》、《杨家将》、《呼延庆打擂》、《平南颂》、《岳雷扫北》、《包公案》、《海公案》……男女老少都会放下手里的活计,围过来,随便搬块砖头或者石头,要么把鞋脱下来垫在屁股下坐了,讲究些的就从家里带了凳子,坐下来听戏。不过,还是不安分,好像是手里空了心里也空了一样,是闲不住的。男人们从口袋里拿出装了揉碎了的烟叶的小布袋来,打开来,捏出一撮烟叶来,放在事先裁好的细长的纸条子里,窸窸窣窣地搓,搓得一头细细的,一头大大的,再把大的那头拧一下,把留在中间的纸角舔了唾沫粘了,一根烟这才算卷完了,再把细的那头噙在嘴里,慢悠悠地摸出洋火来,点了大头,嗞啦嗞啦有滋有味地吸起来;女人们则端了鞋簸箩,里头有针有线。还有没纳好的鞋底子,趁这功夫纳鞋底,把线一拽多长,一拽多长,拽得呼呼的,等小戏散了的时候,一双鞋底也差不多纳好了。
要是来了玩电影的,那就热闹了。在自家村里,是提前知道的,不但全家都会看,还会把姥娘、闺女、外甥的接来看。在外村,上了年纪的人就不大看了,年轻人说什么也是要看的,十里八里都不会在乎的。半大孩子如此,大闺女也一样。不过,通常都会拉帮结伙的去。自然,半大孩子跟半大孩子一路,大闺女跟大闺女一路,要是半大孩子找了大闺女,或者大闺女找了半大孩子那就不对劲了,不单是暧昧,简直不要脸,是要被人戳脊梁的。
听说五里外的刘家屯今儿黑了玩电影,何家山的半大孩子和大闺女就按捺不住了,早早就盼着天黑了。后来实在等得心急,半大孩子们黑了饭都顾不上吃吆吆喝喝地地去了。半大孩子们一走,大闺女们安静的假象就暴露出来了,相互悄悄地约了,赶天擦黑的时候跟娘撒个谎就偷偷地溜了。
这其中就有何秀兰。
何秀兰是跟桂花一起去的。本来,何秀兰想带上她妹妹何秀玉的,后来一想万一她妹妹哪一天说漏嘴了说不定就会惹她娘一通嘟囔,就算了。找了桂花,也才俩人,还是有点嫌少,还想再找个谁的,桂花急了,说,还找谁啊,要是叫她娘知道了再跟咱俩的娘说,那就麻烦了。还有,再一耽误还有恁远的路,电影都玩完了,还看个屁啊!那时候已是深秋了,天说黑就黑的,天一黑电影自然会开始玩的。何秀兰一想也是,赶紧走了。何秀兰在路上就跟桂花商量好了,到了地方先找到村里去的半大孩子们,等电影散了就跟在他们后面,这样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她俩是这样商量的,也是这样做的。岂料,刚找到村里的半大孩子们,意外地碰上了桂花的表姐荷香。荷香家是八里槐的,离刘家屯通共只有三里路,桂花又是自小在她家长大的,俩人打小就亲得不得了,现在好久不见了说什么也不放桂花走了,一定要到她家去。桂花无奈,就看何秀兰。何秀兰说,没事,指了指半大孩子们,说,有他们哩。桂花就说,那你回去跟俺娘言语一声,就说我去俺姥娘家了。何秀兰说,哎,我会跟您娘说的。你去吧。桂花就去了。
桂花去了,何秀兰没了伴儿,就留了心,不时地看一眼半大孩子们,生怕一不留神被他们撇下。何秀兰的担心有点多余了,半大孩子们都安安静静的,看得十分投入,甚而电影里的狐仙揭掉画皮露出恐怖的面目时还吓得只打颤。何秀兰则吓得吁了一声。后来,所有人才都明白了,不是真的,是电影,可心里还是惊惊的。不过,还是想看。过了一会儿,天上下起雨来,零零星星,一滴一滴的。有人骚动起来,显然是要走了。不过,更多的人还是坚持着,直到把电影看完。
电影散了场,何秀兰像原先计划好的那样跟着半大孩子们往家里走。这时候,雨还没停,不过也没变化,还是零零星星的,一滴一滴的。等走到路上的时候,雨慢慢地大起来。看电影的人担起心来,不自觉地跑起来。何秀兰跟着跑起来。跑路何秀兰是不怕的,天天这山那山的满山跑着干活,早就习惯了。起初何秀兰还能跟上,跑了不多一会儿,何秀兰的鞋被谁踩了一脚,后鞋跟掉了,她弯下腰提鞋的当儿半大孩子们就跑远了。路上的当然还有别的人,但那都是别村的人,何秀兰不认识,就算认识也不行,等到了人家的村还是会分开的。何秀兰慌了,亮起蹦子猛追起来。
过一个山头,路上的人就会分出去一些,再过一个山头,路上的人又分出去一些,这样过了几个山头,路上的人就稀稀拉拉的了。何秀兰见了,心里越发地慌乱了,脚下不觉跑得更快了。那时候,雨虽说一直没有下得更大,可一直没停过,地面就湿了,且越往前跑湿得越厉害。虽是在山上,路却不是石头的,是土的,湿了就成了泥,脚踩上去很滑的,山路又窄,随时都有跐到山下去的可能。对这,何秀兰心里明镜似的,可到底心里不安稳,下脚就没头没脑没轻没重没高没低的。
何秀兰终于还是一个不小心踩跐脚了。她下意识地啊地了一声,可无济于事,还是硬生生地跐到山下去了。幸好山不高,山下又有一些杂草棵子小树条子,把她挡住了。不过,还是把何秀兰摔疼了,好一会儿才算能动弹了。何秀兰试着站起来,脚就是一阵钻心的疼。坏了,崴了脚了,回不了家了。何秀兰静下来,想缓一缓,突然就想起狐仙来,心里顿然寒毛直竖,心口立时突突起来。
日期:2011-08-05 08:30:41
2
这时候,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渐渐地近了。
何秀兰更害怕了,不由地尖叫起来。谁想,响声骤然停了。何秀兰猛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把自己的嘴捂住了。
过了一会儿,何秀兰刚想动,冷不丁地一抬头看见山上冒出一个黑影来。何秀兰吓了一跳,浑身立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慌忙蹲下去,以防被那黑影发现了。
可那黑影还是发现了她。
何秀兰憋气憋得太久了,嗓子眼里一阵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咔咔地。黑影停住了,半天听见何秀兰还在咳咳咔咔的,犹犹疑疑地问,谁?
何秀兰听了,忽地反放下心来,那不是狐仙,是人,人!何秀兰有点激动,忙说,我,何家山的。
黑影哦了一声,半天问,咋了?
何秀兰说,上刘家屯看电影去了,跐下来了。
黑影好像放了心,说话明显连话了,问,能上来吗?
何秀兰没说话。
黑影说,哦,那我叫你扯上来吧。说着,慢慢地下来了。
黑影越来越近的时候,何秀兰突然想起来,黑影是个男人,而她是个大闺女,又是深更半夜的,万一……何秀兰不敢往下想了。
黑影走过来,说,你没事吧?
何秀兰说,没事。
黑影有点犹豫,手足无措的样子。何秀兰见了,说,大哥,你能不能帮我弄个棍儿来?我拄着就好了。
黑影好像等的就是这个似的,哎了一声,很快就找出一根树枝来,递到何秀兰手里,说,你慢点。
何秀兰接了,慢慢地往山上走去,不过走得很吃力。黑影似乎很担心她,终于受不住了似的,说,我扯着你吧。
何秀兰忙说,不用,不用,我没事的。怕他凑过来,赶忙跟他闲聊天,以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大哥,哪庄的啊?
王菜园的。黑影说。
哦,何秀兰说,你也看电影去了?
黑影说,没有,我上县城给俺娘拾药去了,才走到这儿。
大娘咋了?
肚子不好。医生开了药方子,药得到县城拾,咱这儿没有。
俩人说着话,慢慢就到了山上。到了山上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
何秀兰说,麻烦你了,大哥。
黑影听出来了,何秀兰要赶他走,说,你这个样子,咋走啊?我叫你送回去吧。
这个样子有人把她送回去当然好,甚至求之不得的,不过何秀兰还是有点不放心,可话又说回来要是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还是不行的。何秀兰左右为难,不免犹犹豫豫的。
黑影大概看出来了,说,没事的,你放心吧。我叫李金旺,王菜园的。
当地是不大叫人名字的,称呼别人都是以亲戚辈分来的,更少有人自报家门的,一旦报出来就意味着出了重大的情况,是保证的意思,是承诺的意思,当然,也是希望的意思,希望对方信任自己。
何秀兰一下被感动了,就依了他。
俩人走起路来就不一样了,有人陪着心里安慰了不少,说说话更熨帖了,心里放松多了。心里一放松,走路似乎也轻快了。
这时候场光地净,年轻人大多都趁着农闲打工去了,留下来的要么年纪还小,要么就是缺胳臂少腿的,李金旺两样都不占,为什么留在村里没去打工?李金旺告诉她,不是他不想出去打工,而是他一走双目失明的老娘就没人照顾了。这样,何秀兰就知道了,李金旺家里只有两口人,李金旺,李金旺双目失明的老娘。也就是说,李金旺还没有老婆子,连对象也没有,还是一个单身汉,一个光棍。李金旺也问了她。何秀兰就说了。李金旺说,你自己一个人回去还真不中。何秀兰笑笑没吭声。
慢慢就到了何家山。
何秀兰说,到了。李金旺说,哦,那我回去了。何秀兰有点过意不去,可又不好挽留,想了想说,往后遇路了拐来歇歇。这当然是客套话,不过何秀兰是真心的,只能这样说。李金旺应,哎。就这样也太无情无义了,何秀兰想了想,迟疑了一下,说,那你慢着点。李金旺说,嗯,你也慢着点。说完,慢慢地走了。何秀兰看着李金旺渐渐地远去了,这才悄悄地回了家。
过了几天,王菜园玩电影了,何秀兰叫上桂花和妹妹何秀玉一起去了。路远,何秀兰她们自然是不带凳子的,找一处能看电影的地方就行。她们来早了,电影还没开始玩,不过,电灯却亮着,玩电影的在倒片子。她们就趁着这个空隙东瞅瞅西望望,你呼我唤的,希望着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终于找好了,很是庆幸。
一会儿,何秀兰不经意地一回头,看见一个半大孩子冲她笑笑,来了。何秀兰一愣,心里想,你认识我吗?我咋不认识你呀?但声音却很熟,忽然想起来,李金旺!上次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什么,这次有了电灯看清了,就记住了。李金旺,心眼儿好,人也长得怪不赖哩。何秀兰这样想着,不觉笑了,因着桂花和妹妹何秀玉就在旁边,冲他点点头,回过头去看电影,不敢再跟李金旺说话了,直到电影散场。不过,心里头牵牵念念的,电影也没看好。
日期:2011-08-08 08:30:49
3
过了几天,何秀兰在村街里碰到了姚家的二闺女姚桃花,按辈分何秀兰应该叫她姑的,再依次序自然该叫二姑。二姑姚桃花把她叫住了,秀兰,别走,我跟你说句话。虽说在一个村里住着,可住得远,平常也没啥来往,顶多就是个认识,自打二姑姚桃花出嫁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现在二姑凭空的要跟她说话,这就稀罕了。何秀兰就站住了。
二姑姚桃花走过来,四下里看看。何秀兰看着她神神秘秘的样子越发地不解了。二姑姚桃花亲热地问,秀兰,定住了没有?何秀兰有点羞,低了头,小声说,还没哩。二姑姚桃花盯着她说,那你想找个啥样的啊?何秀兰说不好,就笑了。二姑姚桃花又问,想找个啥样的啊?何秀兰看不说不中了,笑了一下,说,差不多就中。二姑忽然笑了,说,看样子这鲤鱼我还能逮得住。何秀兰不置可否,冲她笑了笑。二姑姚桃花说,我说的是俺庄的李金旺。何秀兰一惊,是了,这个二姑就是嫁到王菜园去了,莫非是李金旺托她做媒?何秀兰想到这脸红了,慢慢地把头低下了。二姑姚桃花说,他说他见过你,你也见过他。见何秀兰点点头,二姑姚桃花问,咋样?何秀兰嘴上说,不知道。心里头已把李金旺的样子想起来了,亲亲的,怪不赖的,也许早就盼着这样了。二姑姚桃花说,要是中,我就去您家跟您爹您娘提提。何秀兰说,好。又说,别说他家不中。话一出口,自己也愣了,看起来真的是早就盼了。脸更红了。二姑一愣,突然明白了,爽快地说,放心吧!
过了一天,何秀兰在跟她一垡的一个闺女家一边纳着鞋底子一边说笑着,玩的正开心就被她妹妹何秀玉的一句话打断了。她妹妹何秀玉喘着气从外面进来说,姐,你咋呆这儿唻,我都找你半截庄了。何秀兰就问,有事吗?何秀玉说,咱娘叫你回家哩。何秀兰问,啥事啊?何秀玉说,我不知道,你回去不就知道了?何秀兰跟那个闺女说了一声,我回去了,就跟着妹妹回家了。路上,姊妹俩走着,何秀玉忽然嗤嗤地笑起来。何秀兰问,笑啥?何秀玉说,二姑给你提媒哩。人家都来了。何秀兰吃了一惊,爹娘咋捂恁严实啊,自己的事都没跟她说一声,临了才招呼她。又一想脸就红了,李金旺,李金旺,你可真好!这样想着,不觉拿眼盯着何秀玉。何秀玉又笑,说,不信你回去看看吔。
何秀兰走到院子外面的时候就看到她娘正在那里张望着。何秀兰走过去一个娘字还没叫完,就被她娘挥手打断了,接着,她娘就迎着她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臂。这动作把何秀兰吓了一跳,在她的记忆里她娘还从来没有这样过。她娘依旧紧紧地抓着何秀兰的胳臂,压低嗓门说,您桃花姑叫王菜园的领来了,您哥跟您嫂子正跟他说话哩。末了,她娘又说,我跟您爹您哥您嫂子都看了,小孩不赖,白白净净、双眼调皮的,也怪老实,家里也中,叫你回来跟他见个面,你要是愿意就落点了。何秀兰知道她娘说的这些都是当地衡量对象的标准,既然都叫她回来见面了,家里就算是同意了,叫她回来无非是认识一下半大孩子,也让半大孩子认识一下她,基本等于走过场。现在,她娘把落点这个词都说出来了,那就是非常同意了。落点说起来简单,事实非同小可的,落点就意味着确认了,三方的确认,男女双方再加上媒人,一旦落点就是亲戚了,那就不能再随随便便的了。
何秀兰听她娘说了心里不由笑了,但面上还要装作一概不知的样子。她娘说,你就跟他打个招声,问候问候就出来。不要多呆。何秀兰低着头,一声不吭。她娘就问,跟你说的,记住了吗?何秀兰仍低着头,却点了点头。她娘于是走到院子门口往里张望了一下,又退了回来。一会儿,她爹、她哥、她嫂子、二姑姚桃花陆陆续续的都从家里走了出来。二姑姚桃花还冲她挤了挤眼。她娘走到她跟前小声说,去吧。
何秀兰低着头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去了。走进堂屋的时候,何秀兰看见比她哥高不了多少的李金旺正全神贯注地看贴在墙上的年画,《穆桂英挂帅》、《樊梨花征西》、《三女教子》……都是戏曲里的故事,贴得花花绿绿的。何秀兰想跟他打个招呼,又怕说不定在外面偷看的她的亲人们看出破绽来,一时千头万绪,竟不知道该怎样跟李金旺打招呼了。
何秀兰进到屋里了,李金旺还没看见她,她就不能不先说话了。来了?何秀兰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这句话,于是不假思索地说了。李金旺可能被年画吸引了,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何秀兰就有些慌,她不由咳嗽了一下,再次说,来了?李金旺没听见何秀兰说话,咳嗽却听到了,回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活生生的大闺女,心里当然知道这就是何秀兰了,可乍一见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好像何秀兰哪里不一样了似的。
李金旺笑了笑,吞咽了一口唾沫说,啊,来了,你忙啊。何秀兰很快地瞄了他一眼,好像跟那天晚上看到的不大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不过那声音却是熟悉的,心里就平实了,再说话声音里不觉就亲切了几分,渴不渴啊?我给你倒点茶吧。李金旺忙说,不渴不渴。面儿上的话说完了,俩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停了停,李金旺忽然说,何秀兰!
当地都是不大叫人的名字的,也不大打听人家的名字,只要知道是谁家的第几的闺女或者谁家第几的儿子就够了,何秀兰听他竟叫了自己的名字,心里很是新奇,也有些感动,看来他是很费了一番心思了。何秀兰没应,但笑了。
李金旺往外看了看,没人,说,何秀兰,俺那个家……
何秀兰说,别瞎说,知道吗?别瞎说,特别是搁俺老的跟前,一定得说您家里可得发可得发的!
李金旺惊得张着嘴看着何秀兰。
何秀兰说,记住了吗?
李金旺说,那早晚不得……
何秀兰说,早晚再说。
李金旺说,早晚也要不了多大时候,要是说好了,就得下礼……
何秀兰说,那你还愁啥?
李金旺不吭声了。
日期:2011-08-09 08:37:27
4
何秀兰知道了,说,没钱是吧?没事,以后慢慢还。话一出口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俩人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哩,竟然就说到过门以后了,太没羞没臊了!赶忙把头低了转过身去偷偷笑了。
李金旺的脸红了,缩缩瘪瘪的,不好意思了。
两家都没啥意见,于是一说两停当,点就算落下来了。
何秀兰后来她才知道她娘给她算了一卦,说是她最理想的对象是比她大两岁,且是老大,最好是东南方向的,次一点的是正南方、西方,最忌的是北方,而李金旺恰恰最合这几条,人也说得过去,要是错过了再找恁合适的可就难了,有点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的意思。当然,这些的前提是家境最起码得说得过去。
李金旺的娘起初听说有人给儿子说媒,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着瞎瘪的眼睛有些怕人地盯着媒人,他嫂子,你说啥?媒人当然是二姑姚桃花,不过李金旺什么也不叫她,因为她男人孙志刚的辈分比李金旺还晚了一辈,论起来该叫李金旺叔的。自然,李家是不敢这样做大的,最妥帖的叫法就是依着她孩子,叫她强强家妈。金旺娘则更多些,还可以依着比她男人小的人叫她他嫂子,当然囫囵依儿什么也不叫也是可以的。这也难怪金旺娘吃惊,谁家愿意把一个好好的闺女送到这样的人家啊?所以,从来没人给李金旺说媒,即便她一遍遍的托人家,人家也只是口头答应着,嘴上说着察听着,有合适的就给提提媒,往后就没信儿了。就知道是人家不肯,可也无可奈何。她心里很清楚都是自己拖累的,可,能有什么办法哩?有时候她也想过,自己不如死了算了,儿子一个人,长相上还算说得过去,娶不到好媳妇,差一点的总是不成问题的,一句话,总不至于打光棍。可到底舍不得,再说,她要是死了,这世上儿子就再没有亲人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遇点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那就更可怜了。娶大闺女没指望了,娶个二婚还是说不定的,那就要看缘分了,什么时候来谁也不知道,那就慢慢地熬吧。没想到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有人登门给儿子说媒了!竟然还是黄花大闺女!老天爷呀,我给你上香啊,我给你作揖啊,我给你磕头啊!他嫂子,你真是好人啊,菩萨啊!你可积了德了,积了大德了,下辈子你是要坐莲花盆的啊!
她哪里会知道这是李金旺托了人家的缘故的啊。
下雨的那天晚上,李金旺还没怎么,只是觉得一个大闺女深更半夜的,还下着雨,脚也崴了,还离家那么远,怪可怜的,自己既然碰上了好好的把她送回去是应该的。到了自家村里玩电影的那个晚上,李金旺就动开心思了。何秀兰太好看了,笑的时候嘴角往上微微一翘,我的个娘哎,太迷人了!气都出不来了!不中,我得娶她,我得娶她,我一定要娶她!别的谁也不中,天仙也不中,就是她,何秀兰,何秀兰,何秀兰!这念头一冒出来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凭什么?你拿什么娶?你有什么?按老话说,田没一亩,地无一拢,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现在虽不至于这样,可就三间破草房还摇摇欲坠的,跟四邻的大瓦房或者差一些的瓦接檐相比起来,那叫啥?鸡立鹤群,骆驼堆里跑只羊,棒子棵里长芝麻,不单相形见绌,自愧不如,简直无地自容!你怎么娶?先别说娶了,也先别说人家不愿意了,恐怕就连媒人都找不着!没有媒人那是万万不可的,你总不能跑到人家门上说,我喜欢您闺女,叫您闺女寻我吧!不光成不了事,还会被人家当成神经病赶出来的。可是,不中,何秀兰把人的魂儿都勾走了,没有她我就活不了人了啊!
问题接着就来了。找谁做媒人哩?李金旺很想跟他娘商量商量,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说不定会把他娘吓着的,不如自己偷偷的找个人撮合,等差不多了再跟娘说!对,就这么办。李金旺想了两天就硬着头皮找了强强家妈姚桃花。
姚桃花没拒绝,笑呵呵地说,中啊,等我有空了就给你问问。这一等就是几天不见信儿。李金旺在她家转悠过来转悠过去的,急得火烧火燎的,可也不好催她。又过了几天,看见姚桃花悠悠答答的在村里转悠到东转悠到西的,这才明白过来,人家姚桃花根本没啥事,而是跟他料想的一样不愿意给他做媒!这个姚桃花,咋能这样啊?成不成的,你跑一趟咋了?就算不成,你也跑一趟遮遮我的脸啊?就这么不管不问的算咋回事啊?不过,气归气,也只能放在心里,求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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